中國酒文化深入到千家萬戶,形成強大的民間群眾網絡,到底是哪些因素在支撐?請給個理由。對不起,我只能按通稿回答,別問啥理由,就因為愛喝這一口。但私下里可以交底,拒絕回答理由,并非沒有理由,更不是被問住了,而是覺得如此回答簡單省事,也屬于終極理由。
真若尋根問底,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的理由多著呢,看我變魔術般信手拈來,推出冠冕堂皇的五個理由。
理由老大:基因遺傳
我不懂生命遺傳學,也未檢測過中國人的DNA是否存在酒基因,但我仍然固執地認為,中國人具備深厚的酒基因。這種基因若不是天生的,也是后天酒精考驗出來的,用遺傳的方式一代代往下傳。
讀者們不妨回憶自己第一次喝酒的經歷,縱然存在別人勸導鼓動的成分,那也只是外因,對于未曾沾過酒或很少沾酒的人而言,若無內因強烈的配合,誰愿意喝不明不白辣嗓子的“貓尿”。第一次喝酒,如同許多版本的第一次,往往表現得半推半就,心里渴望酒的洗禮,又怕酒帶來不可預見的沖擊,陷入渴望并猶豫的兩難境地。渴望就是酒基因在發揮作用,猶豫則是對酒的懷疑和不了解。喝下第一次,興奮也好,大醉也罷,沒有特殊意外情況發生,體內酒基因便與酒內基因融合,從而越過初次邂逅的尷尬羞澀,名正言順大大方方地再喝第二次,酒過三次,往下喝N次也是如此。
我提出基因說,無非是為灌輸這樣的觀點,酒文化可延續,喝酒的習慣能遺傳。人喝不喝酒,在于外部酒環境,更在于基因遺傳。父親造就了你,同時把父親來自先輩的酒基因播種給你,一旦遇到合適的場合,你便主動或被動、有意或無意地拾起酒行當,加入到創造傳承酒文化的大軍。當然,這也并非絕對的,有的人父輩爺輩大有喝酒高人,可他就天生不喝或喝不了。不過現實中更多的表現是,喝酒具備家族性,頗有老子喝酒兒子好漢的風范。
理由二哥:環境熏陶
按照辯證唯物主義學說,內因是根本,外因是條件,外因雖然不能決定內因,但對內因起著相當量的左右作用。拉到喝酒問題上套用,固然基因遺傳起了主導作用,外部環境的熏陶力量,絕對不可忽視不可低估,有時甚至超內因起作用。
有句俗話可別當成耳旁風,那就是:壞都是和別人學的,要么就是別人教壞的。此言很得之。得在哪?得在喝酒是怎么煉成的。此話又怎么講?是這樣的,無論喝酒人的內在基因多強大,若缺乏外界誘發因素,恐怕也存自消自滅的危險。采訪周邊人喝酒的第一次,不難發現一個規律,喝酒的人幾乎都是被拉進酒界的,只是拉手不同。引路人或許是父輩,或許是親戚,或許是同學,或許是同事,除非是好奇地想親口嘗嘗酒滋味,除非失戀失學想借酒消愁,沒有誰在青春年少時無緣無故地和酒接吻。中國酒環境的感染性讓我驚呆了,以至于,很少有人能做到絕對意義的滴酒不沾。
每個人在生存生活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與酒打交道,也不能幸免地被喝酒者規勸進酒隊伍。戒酒為啥這般難?我的劉同學曾幾次宣稱戒酒,記得為戒酒專門擺過戒酒儀式,最終還是戒不成,戒不徹底,甚至每戒反復后喝得更兇。怪誰,當然要怪自己,但堅決排除不掉外在酒勢力的威逼利誘,實在脫不了酒俗,也只好走走戒酒形式,又回歸酒軍當打手。
熏陶的力量是無窮的,三個環節不可忽視:一是家里若有喝酒的父親,既把酒基因傳給你,也拿楷模般的酒氣召喚你。二是朋友圈決定你的酒取向,周圍個個是喝酒能手,而且有事沒事愛聚聚,不信你能鶴立雞群。三是所在單位天天和酒打交道,或者你又負責接待工作,哈哈,那就沒轍了,不喝酒你會成為多余的人,甚至是失職不稱職。不信你不入酒,你不得不入酒。
理由小三:文化召喚
這個理由是正宗的外因,在包羅萬象的文化面前,周圍環境只稱得上小環境,酒文化才是最具影響力的大環境。我們現在天天講環境問題,豈止改變大氣污染環境猶如上青天,整治中國酒文化里的不良習性,也是件受累卻難以全面見效的費心事。比如喝酒成風問題,公職人員可用條例和規定約束,而社會商業及大眾酒俗,僅憑紅頭文件加層層落實的電視電話會,根本起不到顛覆作用。酒俗文化是幾千年沉淀下來的,里邊存在惡俗,但總體和大面上還是優質文化占上風,總不能也不允許全盤否定。
冷眼觀看大小環境,我們被酒俗包圍著,即使你未能全部入俗,也會與酒俗擦肩而過。眼里充斥著喝酒場面,動心否?對成人來說,婚宴酒最平常,誰都清楚酒宴無酒不成席,你可以隨上份子離開酒場,但別人喝酒依在。單位來客人需要接待,也許輪不上你作陪,但你是知道待客之道的,少不了用酒說話。節假日助興要喝酒,小圈子聚會要喝酒,公關套近乎要喝酒,凡此等等的酒場,喝酒已成為一種不得不的社會現象,大多數現實又務實的人,自然向識時務為俊杰的邊沿靠攏,漸漸地融入并發揚光大酒俗。
什么東西一旦和文化沾邊,它的號召力輻射力便不可限量。有句話怎么講呢?噢,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喝酒其實沒有啥,只因酒變成文化,誰也阻擋不了它的萬有引力。中國人從眾心理十分嚴重,面對酒的召喚,更愿意當個有文化的人。別人都身陷酒文化難自拔,而且酒在當今社會幾乎通神,像女神般惹人愛,你怎么可能獨善其身?即便酒文化出現了污染,但當個屈原式的不染酒者難呀。何況,屈原先生沒投江前也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