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時期人氣最高的男子天團莫過于“竹林七賢”,他們常常在竹林轟趴,寄情山水,肆意酣暢,通過飲酒來逃避黑暗的政治,抗議著世俗禮教。雖說對于當時的政治抱著不滿的態度,但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依然選擇積極投身仕途,除了縱酒避世的劉伶,甘愿做一個“廢物點心”。
這點在劉伶的《酒德頌》中展現的淋漓盡致,文中他描述了兩種類型的人,一種是“唯酒是務”的大人先生,另一種是維護世俗禮教的貴公子和搢紳處士。通過對比,展現了他對世俗禮教的鄙視,以及自身的肆意灑脫,超然物外,但是這實則也透露了他的“廢物心理”。
下面就讓咪酒君通過劉伶的《酒德頌》,來剖析一下他的真實心理。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以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觚,動則挈榼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余?
有貴介公子,搢紳處士,聞吾風聲,議其所以。乃奮袂攘襟,怒目切齒,陳說禮法,是非鋒起。先生于是方捧甖承槽、銜杯漱醪;奮髯踑踞,枕麴藉糟;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二豪侍側焉,如蜾蠃之與螟蛉。
本文主要有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劉伶塑造了一個“唯酒是務”的大人先生形象。“以天地為一朝,以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這里運用了莊子《逍遙游》“以久特聞”的彭祖和“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的大椿的典故來展現了大人先生遠大的志向、寬廣的胸懷。雖有鴻鵠之志,但他卻甘于平庸,“以天為蓋,以地為廬”,用別樣的方式展現著不同于常人的小宇宙爆棚,那就是無論坐著還是站著都手拿酒具,除了喝酒之外,其余的事情都不關心,把酒當成了生命中的唯一。
這恰恰是劉伶本人所向往的生活狀態,歷史上曾記載劉伶出門都會在車上懸掛酒壺,并讓仆人背著一個鋤頭跟隨著,他囑咐仆人自己要是醉死了,就隨地掩埋。在他的生命中仿佛沒有什么事情可以與喝酒相提并論。所以,這里的大人先生從某種角度上來看其實就是詩人本人的縮影。他的行為看似荒誕,實則是詩人在當時的社會政治之下選擇的一種逃避方式,那就是做一個沉迷酒色的廢物,完全不理俗事,也就不用擔心被時勢左右生死命運。
毫無疑問,這種無視禮教的做法與社會主流文化相違背,自然會受到批判。所以在第二部分中,詩人對貴介公子以及搢紳處士進行了闡述,他們是世俗禮教的忠實擁護者,面對大人先生的無視禮法,他們揮動衣襟,咬牙切齒,生氣地向大人先生陳述著世俗禮教,是非對錯。
可是大人先生面對他們的指責卻完全不care。詩中第三部分將大人先生的反應進行了詳細描寫。面對貴公子以及搢紳處士的指責,大人先生直接選擇了無視,他拿起酒壺喝了一口酒,以兩腳張開,形似簸箕的方式坐著面對他們,完全一副輕視的模樣,甚至是直接抱著酒具睡著了,一副無憂無慮,陶然自得的樣子,可以說是十分的剛了。
酒醉之后忽然醒來,還帶著幾分醉態,這時的大人先生感官是非常敏銳的,但是他卻選擇了無視周圍的一切,不聽、不看、不觸及,完全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在他的意識中世間萬物就如同江上的浮萍,而這些貴公子以及搢紳處士就像蟲子一樣渺小。這里運用了比喻的手法,將世間萬物比作“浮萍”,而將二豪比作“螟蛉”這種小蟲子。諷刺了二豪如蟲子般渺小,所有的世間萬物和世俗禮教在詩人眼前不過是滄海一粟,只有喝酒才是詩人的最愛。這里看似灑脫,實則是作者對當時社會政治的抨擊,以及世俗禮教的不屑,但毫無疑問也表現了他無能為力的頹廢心理。
世界之大,而所有人都不過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塵,縱使有才能也無法改變局勢。縱情飲酒,無視世俗禮教是劉伶對于社會不滿的表現形式,看似灑脫不羈,實則也是無奈之舉。主張無為而治的他與當時社會主流格格不入,所以他只能寄情于酒,做一個縱酒避世的“廢物點心”,用飲酒來麻痹自己,以期在亂世中安身立命。
世人都說劉伶病酒,但劉伶這酒病確實有所出處的。《莊子·達生》有“醉者神全”的故事,大致意思是說,一個人喝醉了,不小心從疾馳的馬車上摔了下來,但卻安然無恙。倘若他沒有喝醉,卻有可能摔死,因為危險使人頓生憂懼,以致猝死。
生于政局動蕩的正始年間,人人自危,竹林七賢選擇“醉者神全”的方式躲避亂世,而劉伶其中最甚,直接選擇了以酒為病,把自己搞成一副一無是處、百無一用、土木形骸的邋遢樣子,倒是一種超然世俗的生活狀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們都說劉伶嗜酒如命,而嗜酒如命之人,往往為人所不齒。但后世卻認為,劉伶病酒是一件既有雅趣的事,這又是何故?因為我們從劉伶身上看到了超越世俗的人格魅力:任我陶然自得,帝力于我何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