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地方的云,見過許多類型的姑娘,唯獨只和一個人喝酒喝著喝著就哭了...
游學多年,每每立秋,總是懷念故鄉的秋季,懷念那個秋季發生的事情。
若干年前,手握錄取通知書的我,懷著忐忑又喜悅的心情,面無表情的告別父母,足底生風地逃離故土,慶幸終于擺脫家人的掌控,終于遠離這貧窮的小縣城,終于開啟嶄新的人生。
若干年后的今天,站在大城市高樓林立間,我穩穩地行走在樹蔭中,從自卑倔強成長為理性穩重,卻不得不承認;:從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起,父母只剩下背影,故鄉只有夏冬!
我聽過很多道理,卻依然沒有過好這一生。
大學錄取通知書,之于每個學子,都是一枚苦讀的勛章、一份成人的證書,是一張離別的船票、一紙牽掛的信箋。
若干年前讀到這句話,我覺得晦澀又矯情。
若干年后,重溫這段話,我讀出眼淚與深情。
多年后,當我一次次重返那小小縣城我的家,才發現父母佝僂后背、滿頭白發,這時我才悲哀的意識到:我是父母的孩子,但終將成為他們牽掛一生的遠方。
而每次自己能做的,就是陪在他們身邊,陪著他們吃飯、散步。每次陪著父親喝酒,也是能讓我感到最放松,最愉悅的時候,父子二人,舉杯對飲,母親在旁邊微笑低語。
“沒事,家里一切都好哦,你只管好好學習。”
“學費,生活費都不是問題,放心大膽的花。”
“我和你爸身體都好,一點毛病都沒有,你只管忙你的。”
“你只管去闖,去實現你的理想,累了,就回來,沒關系。”
話都是母親說,老頭子話不多,只是和我頻頻舉杯,杯杯必飲完,我學著父親的樣子如此一般。不知幾時,感到微微醺,酒不是特別的酒,幾十元的家鄉洋河酒,喝了也不上頭,但蘊含在酒里的,是父母抹不開的濃濃的愛。
我也漸漸領悟,這世上,唯一一種相見不用預約,那就是看望父母。唯一一個地方,不需要設防,那就是父母面前。
工作以后,當我領了第一筆工資,就是給家里寄去,順便給母親買點營養品,給父親買點好煙與好酒。辛苦了一輩子,是時候需要享受一下了。
然而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又一次回到家中,第一個印入我眼簾的竟然是上次給他們買的東西,營養品沒有拆,煙酒也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跡,正想發作時,又強行忍住。原因也是母親的一句話:
“昨晚上夢見你回來了,今天你還真回來了。”
是的,不管你回不回來,他們一直等你,不管你是否想念,他們會一直夢你。
“東西為什么不拆?”我問道。
“那些我們吃不慣,你爸也喝不慣你買的那酒,就算喝也是拿出你們每次喝剩下的洋河,偶爾小酌一點,說是有一種兒子陪他喝酒的感覺。”
又是同樣的場景,熟悉的飯香,熟悉的酒,我與父親碰一碰杯,問道:“為什么就認準洋河了呢?我帶的那些酒也不錯啊。”
父親回答:“咱們爺倆喝酒,不論酒的貴賤,喝得是一種感覺,你陪我喝酒,我就已經知足了,酒,還是老樣子就好。”
我拿起酒瓶,給父親滿上,自己也倒上,酒未入口,卻感到一絲咸咸的味道,我想我是哭了,細細端詳了一下酒瓶,忽然有些明悟,或許這就是洋河酒的情懷所在,人生百態,每個人都能喝出其中的滋味。
一日有一日,一夏又一夏,一年又一年。
又到了立秋的時候,那些即將脫離束縛奔向城市的孩子,愿你們漸漸學會轉身,看看那孤獨守望的背影;
愿我們與父母,一路目送一路分別后,終究能相互靠近,孝其一生。
望著一片秋葉落下,我在想,老頭,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再陪你喝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