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忘形
蘇舜欽做了宰相的女婿,當時杜衍、范仲淹、富弼等人想要改革政事,慶歷革新派也權極一時,蘇子美理所當然的支持他的丈人師友們了。只不過,政治上的黑暗是無邊際的,沾上一點兒永遠也逃不掉了。
當時蘇子美監管進奏院,遇上進奏院祭祀神明,這舉辦祭神儀式要花費不少呢。祭祀用品不用說了,什么香蠟紙燭還有舞隊樂鼓的。當時子美就想:我們這進奏院每天都有好多沒用的紙張,反正左右也沒用不如賣了能換來一筆錢,搞定這場祭神。于是他去找右班殿直劉巽商量,這劉巽一想雖說有些不合法度,不過他蘇子美是誰啊,大紅人背景深厚,于是兩人就把院里的廢紙收羅一通給賣了。祭神儀式結束了,他們還請了很多名士朋友一同喝酒作詩,喝嗨了竟然找了樂妓助興。
失也酒也
這事兒給當時革新派的死對頭王拱辰知道了,于是王拱辰酒讓下屬上書彈劾蘇舜欽,皇帝就下旨把這事交到開封府辦理。當然小蘇和小劉的確違反法紀,被定做監守自盜,兩人都被開除了。其他參加宴會的名士有很多都被流放。
皇帝把這事兒交給開封府那是維護法律公正,只不過開封府可能都是守舊派的人罷了,當時世人都在議論說這處罰也太嚴重了。所以政局中的人才明白這些人不過是政治斗爭中的犧牲品而已。
百愁別世
話說蘇子美被開除之后,革新派也多遭貶謫,他在京城沒有立足之地,只好到吳中定居。
這期間必定是十分難熬的,他整日以酒為伴,吟詩以和,頗有李白縱情山水,酒意詩情的派頭。他在蘇州買了間廢舊的園舍,修了個滄浪亭,沒事酒坐船到處看看,還寫了一篇《滄浪亭記》自號滄浪翁。他還寫了一些關于滄浪亭的詩文,從詩文中可以看出他的躊躇滿志和郁郁寡歡:
獨繞虛亭步石矼,靜中情味世無雙。
山蟬帶響穿疏戶,野蔓盤青入破窗。
二子逢時猶死餓,三閭遭逐便沉江。
我今飽食高眠外,唯恨醇醪不滿缸。——《滄浪靜吟》
花枝低欹草生迷,不可騎入步是宜。
時時攜酒只獨往,醉倒唯有春風知。——《獨步滄浪亭》
你看他去哪玩都得喝酒,常常想一醉解千愁。表面的達觀灑脫縱意自如難以掩飾他內心的渴求,有志者恥于閑居無事,何況年紀輕輕,一腔抱負還沒有實現,如何能被壓抑在這小小的滄浪亭?
不過他終究不是陶淵明,不能像他那樣真正脫俗自立;也不是李白,難以飄逸灑脫化作酒中仙人。所以他還是想回去做官,于是他在慶歷八年上書鳴冤,希望朝廷能夠再此任用他。
此時皇帝有意讓革新派的人才回歸朝堂,當然蘇子美也在其中,于是乎一紙詔書任命他為湖州長史。
此時蘇子美是十分高興,自己的理想又有機會能夠實現了,抱著酒壇邊喝邊跳,人間至樂也不過如此了。
可世界就是這樣,物極必反,樂極生悲。他正想要一展才華,卻無奈疾病來襲,匆匆然與世長辭。
我不禁在想:彼時的蘇子美拿著朝廷的任命詔書卻臥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樣子,他的心里是何種感受?是憤怒于守舊派的加害還是悲情于天意不可違?是不甘心不瞑目還是坦然平靜地接受死亡?
蘇舜欽的一生如此短暫,人到壯年便慨然離世,他的父親在史書上沒有過多記載,不過他的祖父蘇易簡倒是個酒鬼,喝酒到皇帝都看不下去了,下旨讓他在他母親面前背誦《勸酒》。后來還是因為喝酒死了,死的時候才39歲,當時的太宗皇帝十分惋惜,畢竟一個狀元因為嗜酒而死實在太可惜了。這是否和他嗜酒有關?難道是遺傳疾病?
這些我都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有別人艷羨的人生,只是他在錯誤的時間犯了一個小錯誤,而這個小錯誤毀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