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在人的手中,受人的制約,在很多情況下都只是起到工具的作用。在古往今來的權謀算計故事中,若論險毒,人心之毒,是堪比甚至甚于鴆酒的。因為人心會算計,會謀劃,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死地。
最毒的酒,不是丹頂制成,亦非鴆羽所泡制,而是奇謀詭計策劃之酒。古史職中毒酒多,與這些毒酒、毒計相比,諸多流傳后世的酒局計謀如鴻門宴、杯酒釋兵權、江東群英會最多只能算是簡單粗暴的陽謀,算不得是什么陰謀,更談不上毒。毒酒、毒計應當是如《呂氏春秋·慎行》中記載的一般:“荊平王有臣曰費無忌……左尹郄宛,國人說之。無忌又欲殺之。”楚平王有個臣子叫費無忌,左尹郄宛則是國人都很喜歡的一位賢臣,費無忌又想殺掉他。于是,“謂令尹子常曰:‘郄宛欲飲令尹酒。’又謂郄宛曰:‘令尹欲飲酒于子之家。’郄宛曰:‘我賤人也,不足以辱令尹。令尹必來辱,我且何以給待之?’無忌曰:‘令尹好甲兵,子出而置之門,令尹至,必觀之,已,因以為酬。’及饗日,惟門左右而置甲兵焉。無忌因謂令尹曰:‘吾幾禍令尹。郄宛將殺令尹,甲在門矣。’令尹使人視之,信,遂攻郄宛,殺之。”這則故事以酒符號為媒,通過對話,詳敘費無忌借刀殺人的過程:他對令尹子常說:“郄宛想請令尹飲酒。”又對郄宛說:“令尹想到你家飲酒。”郄宛說:“我是個下賤的人,不值得委屈令尹到我家飲酒。令尹一定要屈尊前來,我將用什么去招待他呢?”無忌說:“令尹喜歡鎧甲兵器,你把鎧甲兵器拿出來安放在門邊,令尹到了你家,一定會觀賞這些東西。當飲酒結束后,你就把鎧甲兵器送給他作為酬答。”到了請客的那天,郄宛在門口帷幕的左右兩邊安放了鎧甲兵器。費無忌于是對令尹說:“我差一點害了您令尹。郄宛要殺害您,鎧甲兵器都安放在門邊了。”令尹派人去看,果真如此,于是派兵進攻郄宛,殺死了他。
這是一則堪稱完美的“借酒謀劃”、“借刀殺人”事件。故事中的酒作為一種符號,既是引子,是線索,也是毒計,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至于故事的結尾“國人大怨,動胙者莫不非令尹。”“令尹子常乃殺費無忌,盡滅其族,以說其國。”國人都很怨恨,連周天子派來送祭肉的人也莫不非議令尹,于是令尹子常便誅殺了費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