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為一代風物之表征,亦可以反映出某一時代整體的文化特征,故而也就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特殊的視角或觀察窗口。我們可以通過這個獨特的視角,去回望歷史上那些涓涓醇酒流淌過的斑駁歲月,去看看彼時的人、彼時的物、彼時的酒中氣象。
如果說夏商周是中華酒文化的濫觴,大唐是詩酒文化的巔峰,大宋是酒文化開啟世俗化、民間化之旅的起點,那么,繼其之后的元代酒文化就頗有些峰回路轉的路數了。作為我國古代歷史上第一個少數民族建立的統一王朝,元代的酒文化必然是迥異于此前和此后的,它雜糅了蒙古族和中原地帶的酒文化傳統,更顯示出一些融合之后的獨特風味:注重宏大、廣遠,更兼具雅致、情趣。
元代酒文化的一個重要標志物便是那件至今仍安放在北京北海公園中的碩大酒器:瀆山大玉海。它通體用整塊墨玉雕成,呈盆狀,膛深55厘米,重3.5噸,內壁刻有乾隆皇帝詩并序言:“玉有白章,隨其形刻魚獸出沒于波濤之狀,大可貯酒三十余石,蓋金元舊物也。”玉海整體呈黑色,間有白色花紋,匠人們“隨其形”雕刻成魚龍、海獸出沒于波濤之中,圖案精美,形神兼備,玉瀆內外有十幾種動物圖案,用龍、螭象征蒙古汗,下面有羊、鯉魚、犀、螺、蟾、蚌、鰲魚、馬、兔、豚、鼠頭魚等,頗有情致。元朝滅亡之后,“瀆山大玉海”流落到西華門外的真武廟中,成了道士們的腌咸菜缸。乾隆皇帝知道后,派人用千金將它買回,賜名“玉甕”,安置在團城承光殿南的石亭之中,并且寫詩詠贊。據《元史·世祖本紀》明文記載,至元二年十二月己丑“瀆山大玉海成,敕置廣寒殿。”由此可知,玉甕是元朝初年雕刻而成的。
這還不是元代“酒海”中最大者,據元人所著的《輟耕錄》記載,大明殿中的另一件酒海“木質銀裹漆甕”,此甕“金云龍蛇繞之,高一丈七尺,貯酒可五十余石”,容量比瀆山大玉海大多了。其用處也同“瀆山大玉海”相似:“如天子登極、正旦、天壽節御大明殿會朝時,則人執之,立于酒海之前”,說明當時“酒海”是一種重要的禮器。
宏大、廣遠,是草原氣象居多;雅致情趣則遺留了兩宋士大夫遺風。整個元代酒風,在這一件大玉海上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