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八大烈酒(白酒、威士忌、白蘭地、伏特加、朗姆酒、金酒、龍舌蘭、日本清酒)中,白酒與威士忌所使用的原料最接近,都是谷物,但兩者在釀造工藝方面的不同導致了兩類蒸餾酒在風味、口感等方面的巨大差異。正是這種差異導致了兩者的世界性表現簡直天壤之別。
據世界衛生組織WHO相關數據統計顯示,八大烈酒中,威士忌的國際市場占有率達30.25%,中國白酒僅有0.76%,盡管中國白酒的年產量占世界蒸餾酒總產量的30%左右。換句話說,中國白酒巨大的產量主要靠國內市場來消化(出口微乎其微),這直接導致了國內白酒廠商面臨世巨大的同行競爭壓力(中國白酒生產企業在18000多家以上,其中規模以上白酒企業1445家)和日益惡劣的生存壓力。
這種壓力在威士忌、白蘭地等洋酒正在加速涌入中國市場的情況下,變得日趨沉重,不由得讓人擔憂起中國白酒的未來。
中國白酒為什么走不出去?換句話說,老外為什么不喝中國白酒?
中國白酒是所有烈酒中釀造工藝最復雜的:選料-》浸泡-》初蒸-》燜糧-》復蒸-》攤糧-》拌曲-》裝箱培菌-》配糟-》裝桶發酵-》蒸餾-》成品酒-》陳年-》勾兌-》裝瓶。釀造過程相較于威士忌和白蘭地要復雜得多。
另外,與其他蒸餾酒不一樣的是,白酒是唯一主動加入霉菌參與發酵的品種。酒曲的原料是發霉谷物。酒曲釀造使白酒中含有大量的醛類,醛類和醇類發生酯化反應,同時由于白酒是開放式生產,自然發酵,參與的微生物比較多,因此中國白酒擁有不同于其他蒸餾酒大類的濃郁香味和除酒精與水之外的大量其他化合物。
這種釀造工藝造就了中國白酒濃郁復雜精細同時又非常辛辣(酒精度比較高)的香氣和口感特征,因此只能適用中性的陶罐陳年,而不適宜用橡木桶這種極具香氣溢出特征的容器。因此,白酒的陳年特征并不明顯,陳年15年的白酒相比于5年的白酒,口感可能會變得更加綿柔,但香氣并不會有什么大的變化。
擁有不同于其他蒸餾酒大類的濃郁辛辣香味和除酒精與水之外的大量其他化合物,是中國白酒的優點,但在進入國際市場時卻變成了缺點。純飲時“太沖”、“太令人恐怖了,就像是脫漆劑。”在調制雞尾酒時又沒有伏特加百搭式的靈活性、適應性和變通性(伏特加酒體純凈、口感爽凈,非常適合調制雞尾酒,因而在世界上也廣受歡迎)。
另外,相較于歐美成熟的標準化戰略,我國白酒的國家標準本身很不完善,而且至今沒有一部反映中國白酒一致性的、易識別的國際標準(我國白酒在聯合國商品貿易統計數據庫中仍然屬于“HS2002-220890:每升酒精含量低于80%的其他蒸餾酒及酒精飲料”,沒有獨屬的商品編碼),同時也沒有國家級的管理機構對白酒的悠久文化和消費習慣進行推廣和培養。反觀威士忌,蘇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協會每年在世界各地開展無數次的品鑒活動和認證教育,極力推廣威士忌的飲用文化和消費場景,培養了無數的忠實粉絲。做市場的同時也做文化做教育,這是葡萄酒、白蘭地的成功之道,現在威士忌也是這樣。
簡單來說,對于老外來說,白酒難喝,又不知道怎么喝,也沒人教他怎么喝,因而也就不喝。
說完中國白酒,再說說英國的威士忌。
同樣是用谷物釀造的烈酒,其實剛蒸餾出來的威士忌新酒(此時還不能叫威士忌,要經橡木桶陳年至少3年才能叫威士忌)其實是非常難喝的,無色透明,味道也只有辣鼻的酒精味、蒸餾器帶出的金屬味、蔬菜味和橡膠味,以及谷物本身擁有的一些青草氣息、水果和麥芽氣息。
威士忌的風味主要來自橡木桶。經過橡木桶長時間的陳年和培養,會給酒液帶來巨大的變化,比如:
1.因橡木桶的削弱效應,燒烤過的桶壁會吸附新酒中的刺激性味道,比如蔬菜味(Vegetal Notes)、肉味(Meaty Notes)和橡膠氣味(Rubbery Notes),從而使得威士忌的果味和甜味顯露出來。
2.因橡木桶的增添效應,酒液從橡木桶中獲得充分的乙醛、脂類、單寧以及顏色等。風味方面,橡木桶給酒液增加焦糖、核桃、杏仁、榛子等堅果的味道,甘草、太妃糖的香甜氣息,以及肉桂、丁香、香草、巧克力以及綠色水果的香味。單寧方面,橡木桶給酒液增加單寧,單寧又為威士忌提供酒體與結構,同時在口中產生富有質感、更加醇厚的味道。顏色方面,通常在入桶前幾個星期著色就開始顯現,并在前三年就充分獲得橡木桶自身類型的顏色。
3.因橡木桶的氧化效應,酒液在桶中進行呼吸(氧化)及蒸發(即天使的分享),酒液也會變得圓潤順滑,口感豐盈。
簡單來說,橡木桶不僅賦予了威士忌漂亮的顏色,同樣精細復雜濃郁的香氣和味道,以及讓原本非常難喝的酒變得圓潤順滑口感豐盈。一般裝瓶的酒精度也只有40%-46%。較低的酒精度加上長時間的橡木桶陳年帶來的復雜香氣和圓潤順滑的口感,讓威士忌喝起來沒有中國白酒似的辣口和沖勁。更不用說調和威士忌了。
同時,為了讓威士忌讓更多的人所接受,威士忌還推廣了無數的調飲方法,加冰、加水、加飲料等等,讓即使不怎么會喝的人也能一杯杯的下肚。
另外,非常重要的一點,由于不像中國白酒擁有那么多的醛類、醇類、酯類以及其他化合物,再加上長時間陳年橡木桶賦予的吸附效應,威士忌喝起來不容易上頭。
除了上述主講到的威士忌本身不同于白酒的特點,威士忌簡單明了的陳年標注也是讓消費者容易接受的地方,喝了格蘭菲迪12年,你就會想著去喝15年、18年、21年……不同的陳年不同的橡木桶類型帶來的不同風味很容易讓消費者沉溺下去。更不用說蘇格蘭140家風格各異以及無數的調和酒款,消費者基本一入門就出不來了。
如此這樣,威士忌當然容易普及和推廣,成為國際占有率最高的烈酒和世界性的酒精飲品也就不足為奇了。
最后套用一句朋友的話來作收尾:“之前喝白酒,但喝過威士忌之后就不喝白酒了。”這句話很能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