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代文人墨客對于酒的衷腸之訴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酒已經不僅僅是酒了,它不再只是一種物質性的存在,而逐漸升華至一種精神的境界,它成為了一種象征意義,一種詩性精神。
唐代很多文人都在作品中表達了一種詩酒人生,他們借酒來陶醉、借酒來解憂、借酒來消愁、借酒來享樂,借酒來追求一種精神上的高度自由,一種超凡脫俗的感悟。這其中以李白最為代表。在李白的作品中我們能感受到他那種飲酒之后放浪不羈的個性,那種追求高度自由的精神,那種超越凡俗的人生境界。
比如李白飲酒詩的代表作之一,《月下獨酌》(其一):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排徊,我舞月凌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邀云漢。”
在詩中我們仿佛看到李白在飲酒之后望月起舞的自由,那種遨游天際的適意人生。這種追求個性、精神高度自由的詩性精神,對宋以后的酒文化產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比如宋代大詩人蘇詩,其代表作品《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蘇軾作品中這種飲酒后思緒飛揚,超凡脫俗的逸思個性,顯然跟李白追求個性、精神高度自由的詩性精神是一脈相承的。甚至拿蘇軾這篇作品和李白作品《把酒問月?故人賈淳令予問之》對比: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云間沒。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
可以發現,蘇軾這篇作品的語言也深受李白作品的影響。不僅宋代酒文化深受影響,這之后的明代同樣如此。
比如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名篇《桃花庵歌》: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花前花后日復日,酒醉酒醒年復年。不愿鞠躬車馬前,但愿老死花酒間。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世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唐寅這篇作品表現的仍然是唐代酒文化影響下形成的這種追求個性、精神高度自由的詩性精神。
除了追求個性、精神高度自由的詩性精神以外,在唐代文學影響下,唐代酒文化詩性精神還表現在一個方面,即一種豪邁樂觀、積極向上的精神。唐代經濟繁榮,國家昌盛,是中華民族歷史上一個最為強盛的時代。那個時代的文人也充滿了豪情壯志,整體的民族氛圍是一種豪俠之氣、奮發向上的一種積極精神。
這樣一種精神,在王維的《少年行》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如其一:
“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
其二:“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其三:“一身能擘兩雕弧,虜騎千重只似無。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
其四:“漢家君臣歡宴終,高議云臺論戰功。天子臨軒賜侯印,將軍佩出明光宮。”
表現了詩人的豪宕氣概和奔放不羈的性格神采。
唐代文學影響下酒文化中的這種豪邁樂觀的詩性精神,同樣對后世酒文化構成了深遠影響。比如宋代大詞人辛棄疾有很多飲酒詞,表現出沉郁但慷慨豪邁的精神。比如他寫,“少年橫槊,氣憑陵,酒圣詩豪余事”,寫“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寫“壯懷酒醒心驚”。辛棄疾飲酒詞中表現的豪邁氣概很明顯也受到了唐代酒文化豪邁、樂觀詩性精神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