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醉翁之意,歐陽修《醉翁亭記》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最為耳熟能詳。歐翁曾是朝中大官,因支持北宋革新運動而被貶,政治失意,仕途坎坷,內心的抑郁和苦悶也只能寄情于山水了。當然,歐醉翁縱情山水并與民同樂,也充分表現了其隨遇而安的曠達情懷,值得稱道,值得學習。
走進歷史長河,我們不難發現,醉翁之意不在酒者遠不止歐翁一人。
赤壁之戰前夜,魏武帝曹操在大江之上擺下酒席,宴請諸將。當他酒酣耳熱之時,高聲吟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一首膾炙人口的《短歌行》一直吟誦至今。顧名思義,一代梟雄太多憂,只能借酒來解愁。他愁什么?愁人生苦短,愁缺乏賢才,擔心來不及建功立業,害怕抱負難以實現。真是這樣嗎?錯了!醉翁只不過是借著酒勁告訴天下有才之人,“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我曹操與周公一樣求賢若渴,你們都來跟著我干,抱負定能實現。
北宋有位了不起的作家秦少游,是婉約派的詞宗,若論級別,當是國家級的作協會員。這位秦作家與酒有著不解之緣,他創作的飲酒歌四首中的最后一首這樣寫道:“雷觴淡于水,經年不濡唇。爰有擾龍裔,為造英靈春。英靈韻甚高,葡萄難與鄰。他年血食汝,當配杜康神。”意思是說,雷州這個地方的酒太淡了,我常年都不喝它。但這兒擾龍族的“英靈春”酒不錯,就連極好的葡萄酒也比不上,雖說如此,但我仍不喝,因為我惦記的是杜康酒,現在雖然喝不上,但我死后,一定會有人用杜康酒來祭祀我,到那時,我就能喝到杜康酒了。
少游公真的是這種想法嗎?錯了!秦觀在北宋不僅是大作家,還在朝中身居要職,可惜因朝政變革遭到罷黜,被貶至荒涼閉塞的中國最南端雷州半島。他身在偏遠之地,對國家政事念念不忘,只好拿產自中原洛陽的杜康酒寄托對朝政的牽念。令人惋惜的是,當徽宗即位召他返還時,秦作家興奮不已,一時痛飲之后,竟然含笑而逝,醉翁之意也便隨酒而去。
“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言臣中酒中仙。”若論醉翁,誰也比不過詩仙李白,其創作與酒有關的詩作達240首之多,大都清新飄逸,大氣磅礴。李白性格豪放,追求自由,每逢喝醉,更是豪氣縱逸。我們通過杜甫《飲中八仙歌》中對李白的描述,便可看出這斯狂放不羈,不畏權貴的性情。
李白本來是個積極入仕的人,但因性格所使,仕途受阻,于是便“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看似瀟灑豁達,實則充滿對功業的渴望,對君王的失望,對現實的不滿,對朝政的抗議。
當年杜康老爺子偶然造出了酒這個好東西,讓無數的后人醉迷癲癡。然而,真正的醉翁是不會借酒撒潑鬧事的,他們都是大智若愚者,滿懷豪情卻懷才不遇,胸懷天下卻壯志難酬,便借酒抒懷,于是,就有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