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是一個名士。他身世顯赫,為孔子二十世孫,七世祖官至太師,父親擔任過大山都蔚,他本人自小聰慧異常,被視為“神童”,中國人家喻戶曉的“孔融讓梨”故事就是他締造的。
16 歲時,因藏匿受宦官迫害的張儉,他和兄長孔褒爭著頂罪,一時名滿天下,并被視為“義士”。孔融還是一位文土,自幼聰慧,能詩能文,為“建安七子”之一。
孔融更是一個酒士,一個不折不扣的酒士,一個因酒壞事、因酒獲罪、卻也因酒而留名的酒士。由于他出身名門,名氣又大,且有文才,所以20多歲就進人政界,38歲就當了北海相(相當于郡守,為封國最高行政長官)。
但他打仗和治理州郡都不如他寫詩喝酒那樣有行,而且縣政治上相當不成熟,倒是酒土形象顯露無遺。他任北海相時,恰逢亂世,本可大有作為,但“融負其高氣,志在靖難,而才疏意廣,迄無成功”(《后漢書.孔融傳》),熱衷清談,嗜好飲酒,以致于“奸民污吏,猾亂朝市,亦不能治”。
當黃巾軍管亥率部進攻北海時,已喝得酩酊大醉的孔融統兵到淶水御敵,管亥面命令前鋒與孔融交戰,一面派部隊從兩側偷渡淶水,對孔融形成夾擊之勢,其結果是孔融潰敗,“棄郡而去”。
但不知怎的,丟失北海的孔融不僅沒有受到朝廷的追究,反而榮升為青州刺史,成為掌管一州軍政大權的封疆大吏。然而,孔融并未吸取北海“棄郡而去”的教訓。清淡依舊,嗜飲依然,結果被袁紹的兒子袁譚打得棄州而逃,成為當時的笑柄。
盡管政治上不斷蒙著羞,卻阻擋不了孔融升官的步伐。當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時,孔融已經官至少府,位列九卿,進入國家領導人行列。盡管曹操奉行“唯才是舉”,珍愛孔融的文才,但孔融似乎并不買曹操的帳。
建安十二年(207),曹操鑒于不斷的戰亂導致糧食連年歉收。而釀酒又耗費大量糧食的現狀,頒布了一項禁酒令。嚴禁私自釀酒,同時也禁止百姓喝酒。這禁酒令一出沒有人敢吭聲,唯獨
嗜酒如命的孔融對曹操的禁酒令不以為然,不但喝酒,且私自釀酒還跳出來上書反對。他在《難曹公表制酒禁書》里說道:“堯不干鐘,無以建太平。孔非百觚,無以堪上圣。”把喝酒上升到一個不能再高的地位,硬生生地讓曹操的禁酒令執行不了。
曹操于是給孔融回了一封信,他在回信里引用了那個著名文獻《酒誥》里夏桀和商紂因酗酒而亡國的事以及歷史上其他因酒而誤事的例子,把禁酒與否提到關乎國家存亡的高度,再次重申了堅決禁酒的決心。
孔融就再次提筆回復,言詞較上次更加尖銳:“昨承訓答,陳二代之禍及眾人之敗,以酒亡者。實如來誨。雖然,徐偃王行仁文而亡,今令不絕仁義;燕噲以讓失社稷,今令不禁謙退; 魯因儒而損,今令不棄文學;夏商亦以婦人亡天下,今令不斷婚姻。而將酒獨急者,疑但惜谷耳。非以亡王為戒也。”
孔融用如此歪曲的喝酒“理論”對抗曹操的禁酒令,曹操竟無可奈何,但“外雖寬容,而內不能平”,這連范曄都看不下去了。說:“發辭偏宕,多致乖忤。”但孔融不僅沒有絲毫的收斂,而且在酒士道路上越走越遠。
后漢書孔融傳》說他“賓客日盈此門,常嘆日:‘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吾無憂矣”。可見孔融不但自己喝,還喜歡聚眾喝,通過喝酒結交權貴。至此,作為酒土的孔融,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喝酒了,而是犯了官場大忌,有了利用喝酒結黨營私的嫌疑。
由此,孔融的酒士之路也就走到了盡頭,成了一名死士。建安十三年(208),曹操以“不孝”的罪名處死孔融,并且處死了孔融的妻兒和一雙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