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在老酒界流傳一句話“好酒之上唯有老酒”,竊以為有一定道理,但是不敢完全茍同。
酒按照年份區分,分新酒和老酒,不管是新酒還是老酒,都有好酒。好酒是標桿,是恰到好處。新酒是不及,老酒是太過。過猶不及,新酒老酒都是以無限接近好酒為目標,但都不是好酒本身。正如《道德經》所說:“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致無為,無為而無所不為。”新酒要向好酒前進,必須磨練,歷經滄桑,用時間來慢慢靠近,要做加法。老酒已經過了好酒的窗口期,必須恢復元氣,要做減法也要做加法,減去老氣橫秋,增加一些新鮮元素,回到恰到好處。正如“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新酒和老酒永遠在走向靠近好酒的路上。
什么是新酒?所謂新就是新近、新鮮、清新。所謂新酒,一般年份較短。它蘊涵有低沸點的成份如硫酸氫、硫醇、甲醛、乙醛、丙烯醛等臭雞蛋味及其他刺激性揮發性物質,有酒的邪雜味。好的新酒,有酒勁,有鮮香味,具備酸甜苦辣澀油咸等復雜的味道,但是協調性和平衡性有待時間的考驗。用徐志摩的《沙揚娜拉》形容新酒:“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里有甜蜜的憂愁……”它青澀而又可愛,富于可塑性。
什么是老酒?所謂“老”,就是陳舊,老朽,甚至死亡。所謂老酒,一般年份較長。經過多年的老熟,它酸酯平衡逐步發生變化,從新酒的鮮香到陳酒的醇甜。乙醇分子和水分子締和度、親和度增加,使酒味老熟柔和。醇和酸酯經過長時間作用使酯類略降,酸度略升,醇和醛作用生成少量縮醛類,增加了酒的香氣。老酒酒體更加柔順適口,老酒味足,后味悠長。用杜拉斯的《情人》形容:“與你年輕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什么是好酒?所謂“好”,就是適宜,恰當,喜歡,就是陰陽平衡。好酒就是不新不老,多一分太長少一分太短。好酒就是既有新酒也有老酒,它一定不全是新酒,也一定不全是老酒。如果把新酒比喻為陽,老酒比喻為陰,那么按照黃金數字0.618機械性分割,根據成本和消費市場的習慣,它可以是0.618的新酒搭配0.382的老酒,也可以是0.618的老酒搭配0.382的新酒。但他們必須是陰陽平衡,因為“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用《中庸》的話形容好酒:“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好酒就是不新不老,又新又老,蘊涵眾香,恰到好處。
所以真正的好酒,不是越老越好,要老熟到恰如其時,或者要老酒搭配新酒,這樣它既有酒的鮮香味,也有酒的陳醬味,柔和適口。用一句古語形容“文章做到極處,無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極處,無有他異,只是本然。”好酒如此,做事如此,做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