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一種天然就帶有神妙色彩的事物。相信有諸種神妙之物,也樂于聽信、傳播乃至編造神妙事件和神妙事物的古人對于酒有著一種莫名的偏愛,可能是因為酒能夠讓人心神出游的特點與那些灑脫散淡飄逸出塵的神仙人物有著奇妙的互襯,也可能是由于古人愛它又怕它、能夠釀造它但又不能完全了解它的矛盾心理。正是在這種心態的基礎上,古人將酒與諸種神妙逐漸聯系了起來。
酒有時候是用來施展奇妙法術的道具,比如《三國演義》中手劈酒杯的陸地神仙左慈,又比如潑酒能滅千里之外大火的佛圖澄。前者我們已經多次談到,今天我們講一下后者。據《晉書·卷九十五·列傳第六十五·藝術》記載:“佛圖澄,天竺人也。……少學道,妙通玄術。……澄嘗與季龍升中臺,澄忽驚曰:“變,變,幽州當火災。”乃取酒噀之,久而笑曰:“救已得矣。”季龍遣驗幽州,云爾日火從四門起,西南有黑云來,驟雨滅之,雨亦頗有酒氣。”佛圖澄這位古印度的僧人會一些法術,有一次與另一位道人季龍升共同坐在正廳中間時,他忽然驚道:“情況有變,情況有變,幽州起火了!”于是他拿酒來潑灑出去,過了一會兒又笑道:“已經救下來了!”季龍升趕緊派人去幽州檢查,回來說:“那天大火從四門燒起來,西南有黑云來,驟然降雨把大火澆滅了,雨水有一股很濃的酒氣。”可謂神奇。
講到這里,可能就有人想起這個故事好像似曾相識。確實,我們之前也講過一個套路大同小異的故事,不過主角變成了漢代的方士欒巴(晉代·葛洪《神仙傳》)。這就不得不提到古人在寫故事時的一種套路:將同一個模板套用在不同的人身上,用以說明同一個特點。比如說到帶兵打仗的將軍愛兵如子,必然會提到一些類似的情節:跟普通士兵同吃同睡,等士兵們全都吃飯之后他才吃,這樣的敘事套路同時出現在了李廣、衛青、狄青等人的傳記中;又比如形容某人射箭技術高超時,會安排這樣得到情節:主人公因天色暗而將草叢間的石頭誤認成了猛虎,一箭射去,火星四濺,走近一看發現箭已經深深地沒入石頭。這樣的表述在養由基、李廣、孫權的正史和野史故事中都反復出現。古人也知道,這樣的表述難免會讓后世讀者降低對其的信任程度,但是他們好似不以為然,因為這樣的敘事套路只是他們用以烘托人物或事件、氣氛的道具,酒也是一樣。
酒是古人故事中神妙氣質的承載之物,似乎哪怕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故事,只要有了酒,便也就有了無限的可能,哪怕只是出于一種浪漫的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