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飲者眾,杯中酒味多。酒可以是穿腸攜憂而去的良劑,也時常扮演攪人精神、亂人心神的角色,時而是文人墨客頭腦風暴、才思靈感的最佳伴侶,時而又變成了權臣小人手中蠱惑人心、陰謀算計的幫兇蓋因人心浮動難有定形,故而杯中滋味紛繁而雜多。
同樣是一杯酒,有人喝出了鐵馬長槍、收拾山河的豪邁氣概,有人喝出了大庇天下、兼濟蒼生的仁德之姿,有人一身是膽酒難醉,有人滿腹心思最傷懷,杯前也曾見名士如伶人起舞求茍安,酒后也曾見市井游俠拔劍起,此皆酒中濁液醉后照見,亦是人心混沌之倒影。
杯酒之前,有梟雄奸臣陰險的權謀算計,也不乏有自號名士之人裝醉而搖尾乞憐。如《舊唐書·楊再思傳》中記載:“再思為御史大夫,時張易之兄司禮少卿同休嘗奏請公卿大臣宴于司禮寺,預其會者皆盡醉極歡,同休戲曰:‘楊內史面似高麗。’再思欣然請剪紙自帖于巾卻,披紫袍為高麗舞,縈頭舒手,舉動合節,滿座嗤笑。”武唐代武則天在位時,號稱天下名士的楊再思擔任御史大夫一職,當時,張易之的兄長張同休邀請公卿百官在司禮寺開設酒宴,參會者都喝得迷醉昏沉。推杯換盞之際,張同休開了一句玩笑:“楊內史的面相很像是高麗人啊。”楊再思聽聞此言,立刻欣欣然將兩片剪紙貼在頭巾之上,披上了紫色衣袍跳起了高麗舞,跟著節拍伸手轉頭,滿座之人無不嗤笑。這位尚未醉酒的御史大夫本應剛直不阿、不群不黨,為帝王之耳目、作圣賢君主的明鏡,糾察百官、廷斥面折,楊再思卻是一副權臣玩物的姿態,皆因彼時的張易之是武則天的寵臣,彼時正專權跋扈,把持朝政。
醉酒之后,有市井俗人爛醉如泥,也有游俠負氣仗劍而起,如《五代史·周太祖紀》中記載:“太祖姓郭氏名威,為人負氣,好使酒。嘗游于市,市有屠者,常以勇服其市人。威醉呼屠者,使進幾割肉,割不如法,叱之。屠者披其腹示之曰:‘爾勇者,能殺我乎?’威即前取刀刺殺之,一市皆驚,威頗自如。”五代十國時期后周太祖郭威年輕時有游俠氣,喜好飲酒,在酒市上游蕩時遇到了割肉手藝欠佳的屠夫,在呵斥了幾句之后,屠夫直接開始了“牛二式”的挑釁:你這么能耐,敢來殺了我嗎?面對這個曾經讓“青面獸”楊志猶豫的場面,郭威直接拔刀殺死了屠夫,眾人驚慌,郭威則是神色如常。
這是兩種極端的情況,也是杯前酒后飲者待人處事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孰對孰錯,見仁見智,供諸君自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