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對于中國人來說不僅僅是一種普遍且必需的飲品,其中還潛藏著中國傳統中自古以來從未斷絕的一種古典情懷。這一獨屬于中國人的古典情懷又與其他的一些物象相關聯著,它們共同構建了一種傳統、古典的心理結構。這種心理在古人那里尤為明顯。
中國人寄托在酒中的古典情懷是具有普泛性的,這與他們信奉何等學說、持有何種人生態度是沒有太大聯系的。我們在之前的文章中也都分別談論過,中國酒文化與儒、釋、道三家的學說都有很大程度的融合,它們對于酒和酒文化并不是一味地排斥。相反,酒文化很好地融入了它們的學說中。
道家追求灑脫于天地間的“逍遙游”與酒之間的親密關系自然不用多言;儒家也注重酒在禮儀制度中的重要作用,講究“以酒成禮”;至于佛家,歷史上自古以來就不缺喜歡飲酒作詩的游方僧人,尤其是佛教本土化后產生的禪宗自五祖慧能以來,講究頓悟,不重清規戒律而重視內心對佛法的領悟。禪師們喝酒、吃肉,可以完全不遵照原始佛教的戒律。而我們今天就以世人眼中最古板的一類人:宋代理學家這一最為偏僻的視角著眼,一窺中國酒和酒文化中的古典情懷。
以朱熹為代表的宋代理學家在后世幾乎成為了“不近人情”的代名詞,但他們對于酒仍然保留著一絲喜愛甚至癡迷。以北宋理學家邵雍為例,作為“北宋理學五子”之一,他的先天象數哲學理論在中國思想史上卓然自成一家。而他留下畢生的詩歌總集《伊川擊壤集》,存詩1500余首,其中有著大量直接寫酒或與酒有關的詩作。
酒中的古典情懷與吟詩賦詞、賞花弄月的閑情游樂相關連著,也與送別贈友、離愁別緒向關聯著。古人云:滌蕩襟懷須是酒,優游情思莫如詩。花前把酒花前醉,醉把花枝仍自歌。詩與酒成為文人生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形成具有獨特審美意味的詩酒文化。邵雍終生不仕,自38歲起閑居洛陽,著書立說,優游度日。正如他在《安樂窩中酒一罇》中敘述自己喜歡飲酒的原因:“非唯養氣又頤真”,不求酣醉,只求微醺,做一個“逍遙客、自在人”。在飲酒之后,邵雍并不是一個后世認為的面目可憎、道貌岸然的理學家,而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熱愛生活的藝術家,把自己的隱居生活經營的詩情畫意。如他在《南園賞花》中寫道的:“三月初三花正開,閑同親舊上春臺。尋常不醉此時醉,更醉猶能舉大杯。花前把酒花前醉,醉把花枝仍自歌。花見白頭人莫笑,白頭人見好花多。”
酒中的情懷其實還是人賦予它的,我們流連于美酒,醉眼看這紛紛擾擾的塵世。此時此刻,酒是人生一大樂趣,亦是人生一大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