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有句諺語:“男孩喝紅酒,男人喝波特,要想當英雄,就喝白蘭地。”法國現代史上較重要的人物戴高樂將軍,在擔任法國期間從不允許英國威士忌出現在愛麗舍宮的餐桌上,他只喝干邑。說到干邑,人們首先想到的是“人頭馬”、“軒尼詩”、和“馬爹利”等這些白蘭地品牌。其實干邑是法國西南部的一個小城,它位于法國西部瀕臨大西洋的夏朗德省,距離法國紅葡萄酒的三大產地之一的波爾多不遠。在干邑城周圍約十萬公頃的范圍內,無論氣候還是土壤,都較適合良種葡萄的生長。得此天時地利,干邑所產的葡萄可以釀制成較佳品質的白蘭地。法國于1909年明文規定,只有產自干邑區UGNIBLANC品種之葡萄經傳統方式榨汁、發酵,使用天鵝頸銅壺傳統蒸餾器(夏朗特型雙重蒸餾機),兩次蒸餾后,儲存于法國之橡木桶中,經數年甚至數十年之陳年釀熟而成濃郁之白蘭地,方能稱為“干邑”,這種對原產地的尊重,就像只有香檳地區的起泡酒才能叫作“香檳”。
白蘭地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8世紀,當時法國出口的葡萄酒因為受限于落后的運輸條件,往往經受不住長途運輸而發生變質,從而破壞了葡萄酒的口感。為了解決這一難題,人們采用了“兩次蒸餾”來提高酒精含量,以方便運輸;并在到達目的地后再對其進行稀釋復原。兩次蒸餾的白葡萄酒便是早期的白蘭地。干邑地區酒莊的傳統是使用橡木桶儲藏各類年份的干邑酒。其實這一傳統源于三百多年前:法國在18世紀卷入了西班牙戰爭,白蘭地出口市場不佳,造成大量存貨,人們不得不將存貨裝入由橡木制成的木桶內儲藏。戰爭結束后,解甲歸田的人們驚奇地發現,儲存在橡木桶里的白蘭地竟然口感變得更香醇,色澤上也呈現出琥珀色般的晶瑩剔透。從此,用橡木桶釀藏白蘭地便成為干邑地區的一個重要傳統。事實上,干邑的品質也正是以在橡木桶里的陳年時間來決定的:一般來說,放置的年份至少兩年,多的可長達五十年之久。關于陳年多久才是最好的說法,有的人說:干邑最好的年齡和女人差不多,大概是25到40歲,品酒專家也同意這種說法。隨著時間的沉淀,干邑在橡木桶中完成熟釀的過程,于黑暗酒窖里空氣和木材的不斷交流接觸中,干邑慢慢沾染上橡木的琥珀顏色,香氣也愈來愈醇厚。有意思的是,隨著白蘭地儲藏的年份日漸日久,其在橡木桶中揮發掉的酒精也越來越多,行內人士就將其酒窖命名為“天堂”,而在陳化過程中透過桶壁蒸發掉的酒精則被稱為“仙女飛升”。在干邑地區,聚集著眾多干邑酒業公司,其中“軒尼詩”、“馬爹利”、“人頭馬”和“拿破侖”被公認為是干邑酒的四大經典品牌。
這樣一個盛產優質葡萄和白蘭地的地區,自然與城市風景一樣是秀色可餐。周日午后散步在干邑小城,是一種靜謐而悠閑的享受。由于地處丘陵地帶,城里的小巷彎彎曲曲、上上下下且并不平坦,特別是小巷地面并沒有被鋪上柏油,而是保存了石頭拼湊風格,走起路來就更加帶勁兒。干邑小城的靜謐閑適與巴黎的車龍馬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走進巴黎,就仿佛置身于一場盛大的聚會,喧嘩的賓客你來我往間斛光交錯;而在身臨干邑,則像走進了一間充滿睿智之氣的書房,只見一人平靜地獨自細酌淺飲。除了市,干邑城里幾乎看不到超過三層的建筑物,每棟小房子從建筑風格來看都年代久遠,但卻無一例外都修葺得非常完好。每家每戶的陽臺上都擺放著五顏六色的鮮花,連路燈下都是鮮花流蘇狀的裝飾。可能是剛下過雨,腳下的每一塊石板都被沖洗得光滑白凈,好像是有人特意制做出來的裝飾品。以前看三毛在書上描寫西班牙的小城,說每天清晨都有一位老人會趴在地上用力擦洗小巷的石板地,當時還很難想象;現在走在干邑城,忽然就想起了這一片段,原來小城的居民真的可以如家一樣愛惜自己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可能也正是如此,盡管周日午后路上沒什么人,卻也能讓我感受到絲絲暖意。好像這干邑城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朵鮮花都是居民,如人們默默的微笑,友好而安靜地迎接著小城游客。
其實別看干邑擁有的人口還不到兩萬人,這里卻是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的出生地。我曾經去過弗朗索瓦一世在盧瓦爾河畔的城堡,即法國較大的城堡香博堡;那里到處充斥著十六世紀文藝復興之美。此外,弗朗索瓦一世還主持興建了楓丹白露宮和盧浮宮,他從意大利請來很多藝術家、工匠,其中較的就是達芬奇。據說后來達芬奇是死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懷中,這一場景被后世的藝術家一再描繪,讓法國人不勝唏噓之外,也不勝驕傲。正是這位國王把意大利文藝復興的思潮引入法蘭西,從此法國在藝術領域長足發展、光芒大顯,影響并領跑了整個世界。走在干邑小城,以弗朗索瓦一世命名的街道、賓館、酒店和咖啡館到處皆是,可見干邑對這位熱衷于藝術的國王的喜愛和自豪。
離開干邑時,落日的余暉已經開始在一一作別天邊的云彩。忽然想到干邑白蘭地有“生命之水”的美譽,也有人稱它是“流動的藝術”。或許,生命的本身,也就是一種流動的藝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