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李太白這橫空一句真是煌煌真言,光耀千古飲者之心。我輩飲者,身處此時此世,奔波生計,碌碌終生,不能與那些徜徉在酒史長河中的先行者們共飲一杯,實為天大的憾事。
杯酒澆塊壘,醉意染狂心,我先姑妄言之,諸君不妨也先姑妄聽之。吾輩飲者當有三愿:愿與三國群雄共飲,愿與春秋義士同杯,愿與魏晉風流共醉!為何有此三愿?且聽我細細道來。三國亂世,那是一個群雄割據共逐天下的時代,最不缺的便是烈酒催怒馬的豪氣干云和黃沙金戈映寒霜的凜冽,最不缺的便是千杯不醉的名將和酒入繡口的名士;魏晉風流,那是身處亂世、暗世的自我堅守,那是世道最黑暗、人性最光輝的時代,竹林七賢、建安七子,嘯聚竹林,得高山流水知音,飲天下最苦最烈的酒,共赴一場不愿醒來也不會再醒來的醉夢。而我認為,春秋之酒的滋味是最復雜、最醇厚也最深抵人心一種。
杯酒澆春秋,惟愿醉一世。春秋,那是一個秩序開始崩壞逐漸陷入野蠻的時代,那是一個人類群星閃耀的時代;那是一個混亂的時代,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春秋五霸、戰國七雄,你方唱罷我登場,彼此廝殺無義戰,那又是一個浪漫的時代,一個士為知己者死,“立談中,死生同”“肝膽洞,毛發聳”的義氣時代。那時的人們還相信一種純樸真摯近乎童話的道德標準,于是才有尾生抱柱而死,才會有曹沫以一柄短劍要回魯國三戰盡失的國土,也才有管仲勸齊桓公寧可歸還土地也不能失信于天下的堅持,才會有孔老夫子一部春秋現世,便使得天下“亂臣賊子懼”,那時地人們內心還有對天地道德的敬畏,那真是一個浪漫的時代,那真是一群有趣的酒徒。真想穿越時空,回到那個亂世,與他們一起,站在群雄亂戰的戰場,站在巧舌庭辯的朝堂,聞一口黃沙沾鐵甲的冷冽氣息,嘗一口義氣穿胸的濁酒,一醉方休,不醉不休。
飲酒之趣,最根本的其實還是在于天真與誠摯,這是我認為的真正的酒客應當擁有的美好品質。以童真之心待酒,以誠摯之心待人,這也是越來越稀薄、罕見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