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皆有“氣”,這是我國古代哲學中的一種觀點。哲學語境中“氣”其實是指人、物的屬性或某一地的天然特點。晉代學者陸機曾在《辨亡論》中解釋道:“故同方者以類附,等契者以氣集。”事物之“氣”是其形成或造就主要屬性的自然特點。酒為世間萬物中的最為奇妙的一種,那么,酒的“氣”是什么呢?是自然與人力釀造而成之精妙?是芬芳香氣與醇厚滋味?抑或是先醉口再醉心的無邊醉意?它們都是,又都不全是,那只傳承千載直至今日的酒杯中其實還有一種氣息:一種隱約幽微、縹忽緲忽、勾人心魂、動人心魄的的神仙氣。
酒氣乃是神仙氣,它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能夠為再平常、平庸不過的瑣事、市井事憑空增添幾分神秘色彩和浪漫主義氣息,而且從古至今的人們也樂于相信酒具備這一特點,并且對于創作、改寫、傳播種種因酒而生或有酒參與的神奇故事樂此不疲。
酒能夠為真實的故事披上一層淡淡的神奇魅力,如果說神話傳奇類的故事是一分真九分假的話,那這一類故事就是真假對半了。例如《吳志·趙達傳》中記載的三國時期東吳著名方士趙達的一則故事:“達治九宮一算之術。嘗過知故,知故為之具食,食畢謂曰:‘倉卒乏酒,又無嘉肴無以敘,意如何?’達因取盤中只箸再三縱橫之,乃言:‘卿東壁下有美酒一斛,又有鹿肉三斤,何以辭無?’時坐有他賓,內得主人情,主人慚曰:‘以卿善射有無,欲相試耳,竟效如此!’遂出酒酣飲。”趙達對于推算術數頗有研究,他研究九宮一算術數,沒有不靈驗的。孫權詢問他的術數秘訣,他始終不說,因而被孫權冷遇疏遠,畢生追求的利祿和官位都未能如愿以償。他逝世后,孫權聽說趙達有著作留存,一直到發掘他的棺木都一無所得。這些事情都越發增添了其神秘色彩,直到其死后被后世民間道教尊奉為六十甲子神之一。
通過簡單的推演就推算出酒藏在何處,這是趙達傳記中被著力描繪的一段升起故事。他曾去拜訪朋友,朋友為他準備飯食。吃完飯,朋友對他說:“倉促之間沒有準備酒,又無好菜,無法暢敘情懷,怎么辦呢?”趙達于是取過盤中的一支筷子,反復橫豎擺弄著,然后說:“您東邊墻壁下有一斛美酒,又有三斤鹿肉,怎么說沒有呢?”當時座中還有其他客人,主人慚愧地說:“因為您善于猜測有無,故想試試您,居然如此靈驗。”于是取出美酒暢飲。在這里,酒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是神妙意蘊的承載物,也是罕見的能夠配得上那神仙奇人的絕佳道具。
酒氣是神仙氣,更是人間氣,變幻莫測的從來都不是神仙,也不是酒,而是飲酒之人那一顆時刻想要出塵,又終究被塵世捆綁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