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在很多場合中都可以發揮出較強的“美化”和“雅化”功能,一些我們看來很是平常甚至略顯卑瑣惡劣的事物在一醒一醉之間,人們對它們的評價就會產生很大的差別。在那些流傳后世的故事中,醉酒的文人雅客和帝王將相就算是做出了一些有違當時法紀和世俗常理的事情,似乎也都可以被輕易地包容。仿佛如果我們用常規的要求去規定這些醉酒的風流客的話,反而會顯得我們太過“俗套”和“不解風情”。
在這些被“美化”的故事中最典型的便是李白的“華陰乘醉”。元代文人辛文房所著的《李白傳》記載了這位醉酒謫仙的一則故事:“白浮游四方,欲登華山,乘醉跨驢,經縣治,宰不知,怒引至庭下曰:‘汝何人,敢無禮?’白供狀不書姓名,曰:‘曾令龍巾拭吐,御手調羹,貴妃捧硯,力士脫靴。天子門前,尚容走馬,華陰縣里,不得騎驢?’宰驚愧,拜謝曰:‘不知翰林至此。’白長笑而去。”
醉酒的李白路過縣城衙門的時候沒有按照規定下坐騎,而是視若無睹地大搖大擺而過。縣宰對李白的指責是完全合乎規定的,李白不在自己的供狀上書寫姓名,而是直接倨傲地說:我曾經直接用皇帝的衣袍擦拭酒后嘔吐之物,皇帝也曾親自為我調羹湯,尊貴的楊貴妃曾為我捧硯磨墨,大宦官高力士也曾為我脫靴伺候。在天子的門前尚且允許我騎馬而過,怎么到了你這華陰縣我連驢都不能騎了?縣宰聽到這里只能恭謹地道歉,然后放李白離去。按照我們現在看來的話,這就是典型的以勢壓人,而在古人尤其是古代文人那里,這則典故被視作是詩人的風雅行為,在這其中,“醉酒”這一因素起到了很大的調和和轉換作用。
在另外一則類似的故事中,情況還要更過分一些。《史記·李將軍列傳》記載:“(李廣)嘗夜從一騎出,從人田間飲,醉。還至霸陵亭,霸陵尉呵止廣。廣騎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廣宿亭下。居無何,匈奴入殺遼西太守……於是天子乃召拜廣為右北平太守。廣即請霸陵尉與俱,至軍而斬之。”李廣醉酒之后騎馬闖入先帝的陵寢,這本身就是大不敬且違反當時法律的事情,霸陵尉出于自己的職責而對他進行指責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李廣居然在自己后來得勢之后就把這位曾恪守職責的霸陵尉直接斬殺了,可謂是心思狹隘、小肚雞腸。對此,司馬遷這位向來公正的史學家在字里行間也是更多地褒揚李廣而貶斥那位霸陵尉。
酒是人間難得的美好之物,它為我們增添了一種獨特的風雅和趣味,但是我們也要保持冷靜,不可“恃醉”而傲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