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古代,酒曾被視為神圣之物。酒的使用更是莊嚴之事,非祀天地、祭宗廟、奉佳賓而不用。后來,隨著釀酒業的發展,酒逐漸走入人們的日常生活,酒事活動也越來越多。經歷朝歷代的規范和不斷補充,酒事活動逐漸程式化,社會上也慢慢形成了飲酒習俗。而酒俗最集中的展示和體現便是在節慶活動中。節日里, 人們脫離忙碌的日常生活,去游玩消遣,不僅獲得了身體上的放松,而且獲得了精神上的愉悅。節日活動促進了人際交往,維護了社會關系,因而酒與酒文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北宋依據時令來設置節日,故一年之中有很多節慶。節日里,市井買賣更加活躍。其中,酒的買賣與酒店的宴飲就比平日增多。
據《東京夢華錄》卷六“正月”條載:
“正月一日年節,開封府放關撲三日。士庶自早互相慶賀……入市店飲宴,慣習成風,不相笑訝。至寒食冬至三日亦如此。小民雖貧者,亦須新潔衣服,把酒相酬爾。”
卷八“四月八日”條載:
“四月八日,佛生日……在京七十二戶諸正店,初賣煮酒,市井一新。唯州南清風樓最宜夏飲。初嘗青杏,乍薦櫻桃。時得佳賓,觥籌交作。”
中秋節前,所有的酒店都賣新酒,并且重新結絡門面彩樓,花頭畫竿,醉仙錦旗。市民紛紛前往飲酒。到午未時分,家家就都沒酒了。中秋夜,富貴人家在自家裝點一新的臺榭中賞月,而平民百姓會到酒樓里占個好位子。絲竹幽篁之聲鼎沸。靠近內廷的居民,深夜遠遠地亦可聽到笙竽之聲。
北宋時期,節慶生活呈現出一派繁盛景象,“觀”“游”“宴”“會”“賞”“玩”“嬉戲”等是其重要特征,飲酒是節慶的重要活動之一。
卷六“十六日”條載:
“十六日,車駕不出……官中有宣賜茶酒妝粉錢之類。諸營班院,于法不得夜游。各以竹竿出燈球于半空,遠近高低,若飛星然。阡陌縱橫,城門不禁。別有深坊小巷,繡額珠簾。巧制新妝,競夸華麗。春情蕩飏,酒興融怡。雅會幽歡,寸陰可惜。景色浩鬧,不覺更闌。寶騎骎骎,香輪轆轆。五陵年少,滿路行歌。萬戶千門,笙簧未徹。”
宮中的節日生活妙趣橫生。至于宮外,此日沒有門禁,更是熱鬧非凡。卷七“清明節”條載有清明郊游飲酒的場景:
“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樹之下,或園囿之間,羅列杯盤,互相勸酬。都城之歌兒舞女,遍滿園亭,抵暮而歸。”
清明時節,郊外游人如織。人們盡情享受著大自然的恩賜,把酒言歡,怡然自得。
卷八“七夕”條載:
“七月七夕……至初六日七日晚,貴家多結彩樓于庭,謂之乞巧樓。鋪陳磨喝樂、花瓜、酒炙、筆硯、針線,或兒童裁詩,女郎呈巧,焚香列拜,謂之乞巧。”
七夕乞巧。酒作為鋪陳的物品之一,寄托著女兒家的美好愿望。八月秋社,鄰里之間均以社糕社酒相饋送。這里,社糕社酒成為一條紐帶,起到了增進人們相互間交流的作用。
清人潘永因《宋稗類鈔》卷一有云:昔王岐公在翰林。一個中秋之夜,風清月朗。皇上詢問當值的學士是誰,左右之人對以姓名。于是皇上下令在小殿相對而設兩個座位,召來當值學士并賜酒。過了一會兒,學士應召而至。學士上奏說,沒有君臣對坐的先例,那樣做不合禮節。乞請按禮節入席位。皇上答到,月色清美,與其沉醉聲色中,還不如和學士論文。如果要正席,就在外庭賜宴了。正是想略去苛刻的禮節,暢飲一番。想來,即便是貴為九五之尊的皇帝,把酒論文的清歡也是難以割舍的。
天寒地凍時節,圍著暖爐,喝酒吃肉,此乃人生一大暢事。卷九“十月一日”條載:
“十月一日,宰臣已下受衣著錦襖。三日(今則五日),士庶皆出城饗墳。禁中車馬,出道者院及西京朝陵。宗室車馬,亦如寒食節。有司進暖爐炭。民間皆置酒作暖爐會也。”
關于“暖爐”,陳元靚《歲時廣記》三十七條引《皇朝歲時雜記》寫到:朝堂諸位自十月初一設火,每起居退賜茶酒。直到正月過完為止,每遇到大寒陰雪天氣,就漏舍賜酒肉。金盈之《醉翁談錄》卷四也寫到:舊俗,十月初一開爐向火。于是人們就在爐子里熱酒烤肉,然后圍坐在一起吃喝,稱之為“暖爐”。
至今,許多地方,老百姓送親友還喜好用薪炭、酒肉、縑帛。
卷十“十二月”條載:
“二十四日交年,都人至夜請僧道看經,備酒果送神,燒合家替代錢紙,帖灶馬于灶上,以酒糟涂抹灶門,謂之醉司命,夜于床底點燈,謂之照虛耗。”
交年之日,備酒果送神,以酒糟涂抹灶門,大抵是要以酒為媒介,向神示好,祈求來年生活平安喜樂。
此外,北宋時期,原本森嚴的社會等級部分被打破。金明池、瓊林苑等皇家園林會在特定時間段向大眾開放。至開池日,達官貴人、平民百姓爭相前往游覽。游覽中,有很多與酒相關的活動。
據《東京夢華錄》卷七“池苑內縱人關撲游戲”條載:
“池苑內,除酒家藝人占外,多以彩幕繳絡,鋪設珍玉、奇玩、疋帛、動使、茶酒器物關撲。”
卷七“駕回儀衛”條載,自三月一日至四月八日閉池。開放時間里,即使風雨天氣,也有游人。
“是月季春,萬花爛漫。牡丹、芍藥、棣棠、木香,種種上市。賣花者以馬頭竹籃鋪排。歌叫之聲,清奇可聽。晴簾靜院,曉幙高樓。宿醉未醒,好夢如初。聞之莫不新愁易感,幽恨懸生。最一時之佳況。”
萬花爛漫,清音可聽;晴簾靜院,曉幙高樓;宿醉未醒,好夢如初——此乃宋人眼中的浮生樂事。由此追求體現了宋人的超脫。節日在給人們帶來樂趣的同時,也為北宋酒文化涂上一抹清亮的色彩。
責編 / 蒿鳳美編 / 艾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