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千種滋味,人有萬般品性。各色人飲各色酒,各色酒入各色腸。古今無數酒客,人人品性情趣各不相同,各色酒徒在飲酒的時候也都會有獨屬于自己的小趣味,算是一種聊以自娛的方式和手段,這些“手
段”或“方式”之中又以一些奇特甚至可以說是奇怪的佐酒之物最具代表性。
我們在之前的文章中談論過的佐酒之物可謂是多矣,舉凡瓜果時蔬、山中珍饈、海中鮮物、奇書雅樂、明月清風,都可以用來助酒興、解煩憂,這些是最常見的。我們先來聊一個入門級別的,那便是果蔬一類。例如南北朝時期的劉穆之喜歡以檳榔佐酒。《南史·卷十五·列傳第五·劉穆之徐羨之傅亮檀道濟傳》記載:“穆之少時,家貧……嗜酒,不修拘檢。好往妻兄家乞食,多見辱,不以爲恥。……后有慶會,屬令勿來。穆之猶往,食畢求檳榔。江氏兄弟戲之曰:‘檳榔消食,君乃常饑,何忽須此?’”劉穆之在年輕的時候很窮,但是又嗜酒如命,于是就跑到妻兄家里去混飯吃,去的次數多了之后難免惹人厭煩,但他卻不以為意。直到有一次妻兄家里有宴會,特意叮囑他不要去,他還是厚著臉皮去了,吃完之后還所要檳榔來佐酒。妻兄于是調侃他:檳榔是消食的,你經常吃不飽飯,怎么還吃檳榔呢?“及穆之爲丹陽尹,將召妻兄弟,妻泣而稽顙以致謝。穆之曰:‘本不匿怨,無所致憂。’及至醉飽,穆之乃令廚人以金柈貯檳榔一斛以進之。”后來劉穆之做了官,把妻兄弟招來,寬慰了他們幾句之后就開始喝酒,在酒足飯飽之后,劉穆之讓仆人用酒杯盛滿檳榔遞給妻兄弟,算是給當年他們的調侃一個不無善意的回應。
除了這一類常見的,還有一些堪稱是惡趣味的佐酒之物。比如劉穆之的孫子劉邕“性嗜食瘡痂,以爲味似鰒魚。”喜歡以傷口上結的痂為佐酒之物,認為它的味道像是鰒魚。還發生過一件讓人遍體生寒的故事,“嘗詣孟靈休,靈休先患灸瘡,痂落在床,邕取食之。靈休大驚,痂未落者,悉褫取飴邕。邕去,靈休與何勖書曰:‘劉邕向顧見噉,遂舉體流血。’”劉邕去拜訪自己的朋友靈休,看到靈休床上落著的瘡痂,于是就直接拿來下酒。靈休一邊是大驚失色,一邊還是把身體上還未落下的痂取下來送給了劉邕。只不過,后來靈休在給朋友何勖的書信中特意吐槽了這件事情。
飲酒的奧義在于寬慰自己,在酒杯之中暫時地解放自身的身體和心靈,至于其中的細碎方式和小趣味,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旁人可以以之為談資,但絕不可心懷輕視鄙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