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英雄愛寶劍,文人愛美酒。正如《世說新語》所言:“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
文人以酒歷練人生、以酒激發靈感,最終功成名就,在歷史的豐碑中留下精彩的一段。文人與酒的故事,更為我們增添了不少閑情與雅趣。今天,我們來看看,文人墨客愛酒與戒酒的那些故事。
自古“名士”多愛酒
北宋文學家、書法家黃庭堅,年輕時嗜酒如命,每天酒不離身,人到中年突然開始戒酒,并提筆寫下“千古第一戒酒名詩”——《請愿文》:“愿從今日盡未來世,不復飲酒……設復飲酒,當墮地獄。”敢發此毒誓,黃先生果然是個狠人。
關于黃庭堅戒酒的原因,民間有很多種說法:一說其四十歲得子,為了家庭而戒酒;一說是其成為佛家居士后,頓悟而戒酒。不管什么原因,相傳他這一戒,就是十幾年。
戒酒的日子里,黃庭堅以茶代酒,即使遇到宮廷玉液也不為所動。他與友人聚會時,看到酒,便雙手合十,念聲“阿彌陀佛”。
好的劇本,永遠都是讓你看得到開頭,卻猜不中結局:晚年的黃庭堅又喝起酒來。
這次他不僅用《醉落魄·一斛珠》“老夫止酒十五年矣。到戎州,恐為瘴癘所侵,故晨舉一杯”來解釋破戒是為了抵御瘴氣";還寫了《西江月·斷送一生惟有》“遠山橫黛蘸秋波,不飲旁人笑我”,跟友人開著玩笑為自己“挽尊”:旁邊有美女看著呢,一個大男人不喝酒,肯定要被人嘲笑的。
黃庭堅這波酒喝得不虧,因為他喝出了快樂,喝出了價值。他為了尋一處好地方與友聚飲,根據王羲之《蘭亭集序》的意境,在宜賓建了一處飲酒之地——流杯池,聞名至今;而且,在美酒的刺激下,他靈感爆發,寫了100首多首詩詞,還創作了《苦筍賦》《諸上座帖》《蘇軾寒食詩跋》等書法神作。
“養生達人”也禁不住美酒誘惑
南宋文學家、史學家、詩人陸游,一生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他的號“放翁”,就與飲酒有關。后人常這樣評價陸游:“百歲光陰半歸酒。”
詩是他生命的見證,酒詩更是他生活的一面鏡子。陸游盤桓蜀中之時,由于報國無門的悲憤,心境空虛,因而更鐘情于酒,自言“無酒一日即堪憂”,乃至“淋漓詩酒無虛日”(《自蜀州暫還成都奉簡諸公》)。從詩題來看陸游在蜀中的詩歌,以酒為名、以醉為名題的詩約有五六十首,可謂滿詩酒得香。
陸游的詩并不是單純的飲酒、記醉,也有很多止酒詩。《夙興》:“病后精神殊未減,披衣每起待晨雞。愛書不厭如平壑,戒酒新嚴似筑堤。莫嘆茅茨常局促,猶勝簿領苦沈迷。迎長漸近丹當熟,已覺溫溫下徹臍。”
這首詩講的就是陸游養病期間的幾條生活習慣,一是早睡早起,二是多讀書,三是少喝酒。
陸游晚年更是寫了許多“止酒”詩。《溪上作》 :“東山七月猶關念,未忍沉浮酒中。”雖然沒有在朝為官,但他仍時時關心國家大事,所以會因為不想透過酒精麻痹自己而停酒。《晚步》:“今年復止酒,歌舞陳空觥。”他想戒酒的念頭,是嘗試了多次的。
陸游一生多病,能活到八十六歲高齡,便得益于他少喝酒、堅持養生。
不過,這位“養生達人”也有禁不住美酒誘惑的時候。《溪上小酌》:"歡言洗杯酌,又破止酒戒。"可是只要朋友相聚,陸游就總是破戒。《驛舍見故屏風畫海棠有感》:"止酒還開慚定力。"破戒后,陸游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感慨怎么自己定力這么不夠。
《止酒》訴說戒酒的糾結
東晉末期南朝宋初期詩人、文學家、辭賦家、散文家陶淵明,寫過一首著名的《止酒》詩,總共二十句,每句一個“止”,反映了他對于“喝酒還是戒酒”,心情是無比的糾結!
《止酒》:居止次城邑,逍遙自閑止。 坐止高蔭下,步止蓽門里。 好味止園葵,大懽止稚子。 平生不止酒,止酒情無喜。 暮止不安寢,晨止不能起。 日日欲止之,營衛止不理。 徒知止不樂,未知止利己。 始覺止為善,今朝真止矣。 從此一止去,將止扶桑涘。
詩中先是敘述了他原本悠閑的生活,緊接著話鋒一轉——停了酒就睡不著、起不早……何況一旦停酒,還會引來一系列的體虛多病。本以為此詩結論可能是他離不開酒,未曾想他又開始展望戒酒后的生活:若一直不飲酒,就能永遠保持年輕的容貌了吧!
相傳陶淵明之所以打算戒酒,是因為家人擔心他醉酒傷身。但是,詩人無酒,何來靈感?所以,最后的結局自然是,他說服了家人,又繼續愉快地品酒、作詩了。
酒給了創作者靈感,其作品也賦予了酒更豐富的文化內涵。愛酒的文人,在微醺中留下了浩瀚的作品,也在戒酒的時候寫出了諸多佳作,值得我們細細品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