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好也怕巷子深!品牌靠宣傳!
這,當然是打造品牌的鐵律。于是,各大品牌,尤其大的白酒廠家總是不遺余力地挖掘各種資料為自己造勢。其中用得最多的就是“1915巴拿馬萬國博覽會大獎”。這樣的廠家有很多,有茅臺、五糧液、西鳳、汾酒、瀘州老窖、寶豐酒、衡水老白干等等若干大廠。
應該說,1915年,距離當下時光不遠,況且當時史料記載也不難查閱,要想正本清源,也不是一個太大的難題。
先說答案!按照當下所見的史料,在“1915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獲大獎(甲等大獎章)的總共有四個酒:可以確認的是一個是山西汾酒,另一個是山東張裕;另外兩個酒還需進一步考證,最有可能是河北的衡水老白干和河南的寶豐酒。
如果分類來說,四個大獎當中,白酒有三個:一枚可以確認的是山西汾酒,另外兩枚是河北衡水老白干和河南寶豐酒自認,需要有進一步的考據;另外,還有一枚是確認的,就是山東張裕,是葡萄酒類的大獎。
1915年2月20日,博覽會開幕式
一、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博覽會
這個博覽會,就是當時的一個各國生產、生活資料的雜貨展覽會,全稱是“1915年巴拿馬——太平洋國際博覽會”(The 1915 Panama Pacific International Exposition)。這是美國政府為了慶祝巴拿馬運河被開鑿通航而舉辦的一次盛大的慶典活動,從1915年2月20日開展,到12月4日閉幕,展期長達9個半月,參觀人數接近兩千萬人,開創了世界歷史上博覽會歷時最長、參加人數最多的先河。
當時的美國政府非常重視這次展會,1914年3月專門派員來到中國,游說中國參展。展會專員抵達上海時,得到了袁世凱接見。雖說當時國內政局動蕩,袁大總統還是將此事作為中國走向國際舞臺的一件大事。北京政府成立農商部全權辦理此事,各省相應成立籌備巴拿馬賽會出口協會,制定章程,征集物品。中國地大物博,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土特產,當年恐怕沒有品牌的說法,今天我們這些名酒,當年都不叫今天的名字,還在私人手里,以家傳秘技的方式繼承。
在這屆博覽會上,共評出25527個獲獎產品,其中實發獎章20344塊,獎狀25527張。中國展品獲得大獎章57枚,列31個參展國之首,榮譽獎74枚,金牌、銀牌、銅牌、名譽獎章、獎狀等共1218枚,名列所有參展國之首。
二、山西汾酒獲大獎,確認無疑
前邊說了,當時的政府非常重視這次展會。于是任命了一位辦事認真、又懂外語的官員全員負責此事。這位官員名叫陳琪,1914年出任中國參與巴拿馬太平洋博覽會監督兼籌備巴拿馬賽會事務局局長。
陳琪的《我國參與巴拿馬太平洋萬國博覽會紀實》出版于1917年。陳琪是中國參與該博覽會的組織者、全程參與者,而且是整個博覽會的高級評委之一,掌握的全部是第一手資料,所以說,他的著作是關于巴拿馬萬國博覽會最權威的史料。
陳琪在該書中寫道,巴拿馬賽會的獎項共有六個品級。其中甲等大獎章、乙等榮譽獎章和丁等金質獎章均為一等獎,戌等銀質獎章為二等獎,己等銅質獎章為三等獎,丙等鼓勵獎只給證書不發獎牌。這與當下人們熟知的獎項設置,即以“金銀銅”或“一二三等”等級劃分有所不同。
中國酒類獲獎分為兩大類。一類為官廳產品,即各省政府選送的產品,是博覽會最重要的部分;另一類是各團體、各組織報送的產品。按照博覽會的分類規則,在白酒(曲酒)中,獲得甲等大獎章的有:
01 直隸省:高粱酒(官廳選送)
02 河南省:高粱酒(官廳選送)
03 山西省:高粱汾酒(官廳選送)
獲獎的這三種高粱酒,前兩枚(直隸省、河南省,只標明官廳產品)沒有品牌。從當時獲獎來看,如果有公司字號,都會標注清晰;在這里,只有山西汾酒標注清楚,所以,一直以來公認的說法是,山西汾酒是巴拿馬博覽會唯一獲得大獎章的白酒類品牌。
在這次博覽會上,四川、陜西兩省沒有任何酒類物品獲獎。
貴州省則是獲得了四等獎,也就是(戊)銀牌獎章:標注的是貴州公署酒 。然而這一款“酒”究竟是白酒還是黃酒?還是果酒?根據現有史料無法判斷。當然,更無法推定它是哪個品牌的白酒了。
三、衡水老白干、寶豐酒,各有依據
為了宣傳自身品牌,廠家充分挖掘歷史資源擴大影響,是很自然的事。為了證明自己是1915巴拿馬博覽會大獎得主,衡水老白干和寶豐酒都使盡了渾身解數,近年來提出了不少的證據。
先來看衡水老白干,它認為排名列其中“直隸(官廳)高粱酒”就是自家的酒。它提出的最有力的證據是——民國18年的《衡水縣鄉土志》里也有這樣的記載:“衡民謀食四方者,木工為多,陶工次之,而制曲釀酒尤為特色,巴拿馬賽會得有獎章。附河東路,造酒廠二十余區,日釀數百石。” 我國著名酒史專家劉景元通過歷史文獻以及河北省其他地區地方志的對比分析,認定當年獲得(甲)等大獎的“直隸(官廳)高粱酒”,就是衡水老白干。
再來看河南的寶豐酒,《中華民國省區全志》1917年記載:河南各處多以高粱釀酒,名曰蒸酒。寶豐產者為多,輸于外省,年百余萬斤,凡售者多以寶豐原酒為名。與此同時,著名白酒專家沈怡方說:“上世紀70年代以前,國內白酒市場基本是清香白酒的天下。上世紀70年代后我們白酒專家組才成功研制出濃香型白酒的人工窖泥技術,濃香型白酒才得以推廣和普及。從清香型、濃香型白酒的形成時空差來看,河南高粱酒非寶豐酒莫屬。” 按照相關歷史資料記載和各方面專家的考證,河南選送的高粱酒就是寶豐酒。
四、山東張裕,也獲大獎
獲得(甲)大獎章的,還有山東張裕釀酒公司。張裕釀酒公司的“可雅白蘭地”獲得了“各種酒”類別里唯一的一枚甲等大獎章,由于這是一枚葡萄酒類的獎章,所以歷來沒有爭議。當年,張裕釀酒公司的創始人張弼士先生以中國“游美商業報聘團團長”身份參加了博覽會,獲獎之際倍感振奮。
1892年,張弼士先生在山東煙臺創建張裕公司,他先后從西方引進120多種葡萄,培育出早期的葡萄插枝;引進國外優秀釀酒師及先進的釀酒生產技術和機械設備,奠定了我國葡萄酒工業化的基礎。
至于其他酒類獲獎者,從獲獎來看,成績較好的省份為江蘇和浙江。在一等獎第二層次的獎項,也就是乙等榮譽獎章中,江蘇省有1枚,是上海真鼎陽館——屬于“各種酒”類別;浙江省有1枚,是浙江仙居出品分所——米制食物及酒。其他層次的獎項(丁、戊、己、丙;這里未寫錯,丙是末等的獎,只有獎詞,無獎牌)獲獎的酒水較多,大多是當時國內流行的釀造玫瑰酒一類的低度酒。
五、這個獎,已經有人不那么看重了
對于“1915年巴拿馬博覽會”白酒金獎,大家聽說最多的,無疑就是茅臺提供的文案,尤其是展廳“怒擲酒瓶”的故事,活靈活現。現在看來,都是酒廠文宣人員閉門造車的成果。
當然,茅臺現在風光無限,似乎也用不著再宣傳這樣的故事了。據媒體報道,有記者采訪過茅臺集團的前任老總季克良,他回答是:“有的說是金獎,有的說是二等獎,因為我們是后來人,獎章獎狀沒有了,到底得的是一個什么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繼承和發揚,把現在的事情做好、繼承和發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