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喜歡喝香檳,因為喝紅酒時心態太正,唯有對待香檳可以輕松放縱。”
這大概解釋了為什么有那么多名流愛飲香檳:卸下標準笑臉和程式語言,香檳是令他們重拾歸宿的最短直線。
馬克吐溫說,事皆過猶不及,但香檳多多益善;王爾德說,沒有香檳的歡愉都是水月鏡花,只有缺乏想象力的人才找不到喝香檳的理由。
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就對香檳格外鐘情。她傲嬌宣稱:“我只穿著香奈兒5號入睡,早晨吻著白雪香檳醒來。”
Vogue雜志曾為夢露備足一整箱香檳,以到拍攝時能釋放她的最好狀態——酒精俘獲了控制表情的神經,所以微醺的風情才更醉人。
也不知是誰異想天開,第一個提出用香檳填充浴缸浸浴;香檳浴作為成本極高的消遣橫空出世,就此成為一小撮香檳擁躉間的怪奇潮流。
以皮膚代替嘴唇,浸入喧囂細嫩的香檳氣泡,大概也算某種形式上的“洗禮”。
據說,一個常規的浴缸要120瓶香檳去填滿它,而瑪麗蓮夢露在某個清晨一時興起,她的香檳浴一次性傾倒了350瓶香檳。
一瓶香檳有5600萬氣泡產生,那么一場香檳浴就是人體與67億氣泡的不斷撞擊,世界上有195億氣泡曾吻過女神的身體。
英王愛德華七世一語道破這個小圈子心照不宣的秘密:是泡香檳讓人愉悅嗎?更重要的,是動作,是120次密密疊加的儀式感,是用一瓶又一瓶香檳填滿浴缸的程序,巨大的浴缸是欲望化身的容器。
伴隨繁瑣的開幕式,情緒一步步走向高處:
以“噗”一聲少女般的嘆息打頭陣,氣泡裹挾酒液變身銀色的摩絲從瓶口鼓出,瓶身稍傾,金色的香檳液體咕咚咕咚敲打在浴缸瓷面,之后發出“刷”的聲音四散開來。此時你探頭打量,便看得到一顆顆圓潤分明的氣體,長大,碰撞,消失,萌蘗。
整個慢條斯理的過程已經比一場正經品酒會加快了十倍,但在身后等待的119瓶孿生兄弟面前,每一瓶香檳都要發揮最高的效率;
而如果為夢露服務,這個工作就要重復350遍:以少女的嘆息作開場,以液面的潮汐作情節,以短暫安靜后一聲清亮的“噗”,證實已踏入下一個輪回。
至于真正下到浴缸的感受,香檳也許和包裹你的任意一種淡金色氣泡水沒什么兩樣。但若為了舒適,繼續把香檳加熱到恒定的38度,或是把任意洗劑的化學芳香物質沖入風味復雜的酒液里,卻又是另一個香檳飲客絕不容忍的褻瀆了。
他們會大聲喊出,這是異端做派:
香檳的基酒由幾十種不同年份、不同地塊的葡萄酒循獨家秘方調配出來,經歷兩次發酵,無年份香檳存儲最少15月,年份香檳陳放3年才面市,這一切都是為了讓酒液的口感更為典雅精妙;做浸浴的媒介,顯然褫奪了香檳剝開自己內涵的唯一機會。
對于上游的香檳生產者們,他們沒說出口,但眼神分明透露這是暴殄天物的行為。
香檳人對自家孩子的呵護到了最嚴謹的地步:最初蘋果公司想為iPhone的金色定名為“香檳金”,馬上收獲香檳委員會的侵權警告,此前有不理會香檳知識產權抗議的企業,無一不被送上了法庭。
而在倫敦奢侈酒店Catogan給出的情人節香檳浴中,你甚至可以選擇酒評家們給出高達95評分的“香檳王”,唐培里儂的2002年份香檳來完成這場獵奇的歡宴。盡興之時,還會有管家攜一瓶年份香檳前來侍酒,佐以甜點巧克力草莓——這次,嘴巴終于得到了服務。
當然了,這場奢華享受對應的是近23萬人民幣的高額開銷。想到120瓶珍貴的香檳被沖進浴缸里,香檳酒農瞳孔地震。
羅蘭百悅的首席釀酒師、凱歌香檳前酒窖總管Dominique Demarville大吃一驚:“120瓶香檳!這足夠和很多朋友開一場絕佳派對,雖然說香檳有多維度為人消遣的職能,我只是感到很可惜。”
香檳酒農每在酒中培育出更豐富的一絲風味,都需花費幾年時間乃至于窮盡一生,讓香檳占據起泡酒之尊,成為飲客味蕾尋寶的圣地。這樣犧牲了香檳的寬度和深度,未免太不憐香惜玉,有一點焚琴煮鶴的意味。
不過,要是不盡這般的奢華,缺少了那么一點瘋狂,夢露倒也不是夢露了。
1962年8月5號,夢露在洛杉磯的寓所內去世,定格在36歲的大好年華里。有人說,她是自殺,借由摯愛的香檳服下大量安眠藥就此睡去;有人說,她死于前情人肯尼迪之手,因她知道了太多秘密。
傳聞她生前最喜歡的歌曲是Judy Garland所唱的Who Cares?,從歌詞中,我們可以略窺見夢露的一點真情。
Who cares if the sky cares
To fall in the sea?
Who cares what banks fail in Yonkers
Long as you’ve got a kiss that conquers?
題外話
17世紀晚期的法國,人們釀造了一種源源不斷涌出氣泡的白葡萄酒。站在當時靜止酒的風潮里,本篤會的修士唐培里儂在為消除香檳地區葡萄酒的泡沫而發愁,弄巧成拙的是,他越努力讓香檳安靜,香檳反而愈發延續了起泡酒的品質與壽命,聲名鵲起。
正是這種失誤下的酒飲,此后幾個世紀成為歡愉和慶典的代名詞,為唐培里儂本人帶回一個“香檳之父”的稱謂,也為花花世界注入了淡金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