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依賴營銷驅動的徽酒陣營,在白酒集體進入結構性升級的節點,面對“結構升級”、“消費主力更迭”與“全國化”的三大場景變化,缺乏產區支撐的徽酒,如何完成蛻變?
“次高端白酒或將進入新一輪的景氣周期。”近兩年,不少白酒行業研究機構發出這樣的判斷。率先與該判斷相應和的,是長期依賴營銷驅動的徽酒陣營。
在白酒行業,素有“東不入皖,西不入川”的說法。但對于如今的徽酒來說,據守大本營已顯乏力,在茅臺、汾酒等8家酒企營收高額增長的同時,徽酒代表古井貢酒、口子窖、迎駕貢酒集體出現營收下滑。
如何挽回頹勢,成為徽酒集體難題,它們并沒有坐以待斃,而是選擇在100元到400元之間的次高端白酒市場繼續廝殺。
從徽酒龍頭古井貢酒提出次高端戰略,到迎駕貢酒的洞藏系列,再到金種子酒推出“金種子馥合香”,徽酒陣營難得默契地集體沖鋒次高端市場,次高端能夠挽回徽酒的市場地位嗎?
失靈的徽酒營銷
在中國白酒版圖中,除以茅臺為旗幟的貴州白酒、川酒六朵金花外,徽酒四家上市酒企一直是一股重要力量。業內素有“東不入皖”的說法,印證了安徽白酒市場的獨特之處。
不過,近兩年徽酒“掉隊”的說法不脛而走,“掉隊”直接體現在了2020年的業績上。
古井貢酒2020年年報顯示,其實現營業收入102.92億元,同比下降1.20%,其扣非凈利潤分別為17.73億元,同比下降6.24%,這是古井貢酒這十年來營業收入首次下降。盡管有新冠疫情的影響,但橫向比較,茅臺、汾酒等至少8家公司凈利潤增幅超10%。
此外,迎駕貢酒營收下降8.6%,口子窖營收下降14.15%,凈利潤下降25.84%,金種子酒2020年的營收僅剛過10億元,利潤不足1億。
再次提及“東不入皖,西不入川”的俗語,常年在合肥市經銷古井貢與金種子酒的陳勛(化名),頗有些感慨。
“那個時候,合肥市一個煙酒店的門頭,都能讓酒企掙得你死我活。”陳勛告訴陸玖財經,徽酒四家上市酒企的主要市場,幾乎都集中在安徽本土。
正如河南亞細亞挑起“商戰”聞名全國,徽酒在本土打響寸土必爭的“陣地戰”,同樣是徽酒營銷出圈的原因之一。
“買門頭,整條街整條街地買;商超里面都是大手筆陳列,擠壓競品的陳列空間,可以說是現象級營銷。”陳勛透露一個細節,當年省外某酒企進入合肥市場,對煙酒店采取免費送陳列產品的市場策略,本土酒企發現后,按照1:2甚至1:3的比例,用同價位產品進行置換,“入眼之處皆徽酒”,讓外地酒企幾乎沒有曝光機會。
此外,陳勛從多年的銷售經驗來分析,徽酒大多屬于綿柔類型,且白酒度數集中在40多度,“喝慣徽酒的本土消費者,喝同品質50多度的外地白酒,會存在口感的不適應。”陳勛認為,這也成為本土酒企的另一條“護城河”。
不過,徽酒看似嚴防死守后的背后,實則早已暗流涌動。
一方面,酒企采取“高舉高打”的終端陣地戰策略,需要高昂的攻防費用,最終讓產品埋單。隨著互聯網生態對經銷市場的透明化,“價格黑箱”隨時可能被刺破。
另一方面,眾多的一、二線名酒攜高端品牌勢能,繞過徽酒在渠道所構建高壁壘的馬奇諾防線,通過品鑒會、體驗館、工廠游、會員活動等直接面對核心消費者進行培育。
在白酒專家蔡學飛看來,隨著多渠道、碎片化的消費場景崛起,早已打破徽酒對終端渠道的封鎖,安徽白酒市場呈現消費升級以及結構性升級兩大趨勢。
“向上,安徽中高端市場擴容明顯,徽酒以渠道拉動促銷的手段不適應商務化場景,‘茅五劍’等全國名酒品牌搶灘力度加大,洋河也在安徽市場撕開缺口;向下,玻汾、老白汾、綠瓶西鳳等酒企完成低端市場品牌化布局,安徽諸多無品牌的小酒企已經沒有太多機會。”蔡學飛說。
處于中端的安徽本地酒企,集中在100元到400元的價格帶進行“貼身戰”,已無較大成長空間,亟需開拓新的疆土。
“輕生產、重營銷”釀下苦酒
徽酒營銷失靈,絕非一日之寒。白酒文化與產品品質上的缺失,是徽酒集體需要惡補的“短板”。
根據統計局公開數據顯示,安徽白酒2020年的產量為28.21萬千升,僅占全國白酒產量的3.8%。而這一數據在2018年則是43.13萬千升,位居全國第五。
近乎腰斬的白酒產量背后,則是徽酒正在飲下此前“輕生產、重營銷”所釀的“苦酒”。
以徽酒龍頭古井貢酒為例。此前,陸玖財經曾刊發深度調查《外購基酒?古井貢酒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對包括古井貢酒在內的徽酒,存在的過度營銷、大量外采基酒等問題進行了詳實的走訪。
盡管在資本市場看好“喝酒吃藥”的大周期下,古井貢酒的股價波動不大。但在市場端,消費者正在“用腳投票”。
以古井貢酒寄予厚望,沖刺次高端市場的古20為例。古井貢酒以788元到899元的定價,將古20拉升至次高端主流價格帶。
但與宣傳時的高調不同,古20在市場上的表現差強人意。據財經網報道,在合肥大型商超中,古20年份原漿標價899元,但活動力度驚人——買1瓶送100元購物卡,且買5瓶送1瓶。如果綜合優惠后,古井貢實際以750元~800元的價格成交。
“古20是650元一瓶,如果你要得多,還可以再爭取優惠。”在外阜的河南市場,古井貢酒經銷商給陸玖財經的首次報價就頗為干脆,約為古20原價的七二折。
河南一白酒行業從業者坦言,徽酒想通過提價來加深次高端產品形象,但在終端零售產品自點率不足,還是需要依靠促銷加持,“促銷不僅將提價部分抹平,更是變相承認在同價格帶競爭的失利。”
拳頭產品為何撐不起來次高端市場需求?在蔡學飛看來,仍然在于品牌與品質無法等量協同。“營銷導向只屬于錦上添花,在市場端抉擇的還是產品力,安徽皖北地區、蘇北地區屬于黃淮名酒帶,但這不等同于產區的概念。”蔡學飛認為,徽酒講不出產區故事,過度營銷、外采基酒等負面因素幾乎公開化,“如果無法補齊品質短板,沖刺次高端市場和全國化布局,都相當吃力。”
“古20對應的價格帶多是商務宴請,這類人群對白酒價格并不敏感。換言之,重要社交場合,一瓶酒貴500和貴1000沒大的區別。古20同價位可以喝劍南春和水井坊,加點錢可以喝五糧液。如果是你,你怎么選擇?”河南一白酒經銷商反問道。
并購與擴產是一劑良藥?
事實上,包括古井貢酒在內的徽酒,也清醒地意識到癥結所在。
近兩年,從并購湖北黃鶴樓和安徽明光酒業,到募集50億定增開啟首次擴產,再到次高端戰略的提出,古井貢酒左沖右突,折射整個徽酒產業的轉型渴望。
但并購與擴產,能不能成為拯救徽酒的一劑良藥?
就在今年5月,古井貢酒總經理周慶伍在古井貢酒2020年度網上業績說明會中,回復投資者產能問題時表示,新項目建成后,公司成品酒設計產能總計能達24.5萬噸。相當于在目前11.5萬噸的基礎上增加13萬噸,實現再造一個古井。
不過與積極擴張產能相比,古井貢酒的產能利用率并不高,財報顯示,2017年至2019年古井貢產能利用率僅為70.87%、72.43%和81.57%。
幾名白酒業內觀察人士告訴陸玖財經,從長期來看,通過擴產補齊基酒“短板”,對品控和市場占有率的利好不言而喻。
但如今的白酒品牌群雄并起,不再是大魚吃小魚,而是快魚吃慢魚。徽酒此前生存的市場基礎,已經“江湖有變”,如何適應新的消費場景,迎合更迭的消費主力,徽酒更應考慮打好“組合拳”。
在業內看來,安徽的白酒整體呈現萎縮態勢。“安徽為什么能誕生四家白酒企業,主要在于產銷一體。”河南食品產業專家賈洪海犀利地指出,安徽作為酒類消費大省,近兩年白酒消費人群發生結構性變化。此前作為徽酒主力消費人群的60后,已經步入老齡化;新生代消費者對徽酒的忠誠度有待觀察。
賈洪海的說法,得到了蔡學飛的共鳴。常年定居合肥的蔡學飛表示,白酒產業作為民生產業之一,目前本土政務類、商務類白酒消費渠道都在力挺徽酒。
在業內看來,互聯網碎片化的場景下,徽酒需要忘記“陣地戰”的營銷打法,完成“渠道驅動”向“消費驅動”的轉變。針對這一目標,無論是營銷組織,還是品牌塑造都要重新排兵布陣。
徽酒“突圍”向何方?
有安徽白酒業內人士表示,在安徽市場,200元左右是白酒的生存線,300元左右是競爭線,500元以上是發展線。擁有省內穩定基本盤的徽酒,搶占次高端市場的窗口期仍然存在。但,徽酒想要真正打開次高端市場,更多的應該思考如何凸顯產品的價值感。
中國食品產業專家朱丹蓬告訴陸玖財經,從2020年看,整個徽酒是落寞的。主要表現在市場范圍狹小,體量也不大。“目前,徽酒四家企業的市場,大多放在省內和鄰省周邊市場,內耗比較嚴重,亟需考慮如何全國化,避開內卷。”
在朱丹蓬看來,古井貢酒和口子窖在發力次高端方面,做好全國化方面有一定的優勢,應該把握住次高端市場擴容的窗口期,做好產品內功,完成突圍。
“徽酒找準自身優勢,重新制定品類戰略,是進行營銷突圍的一大舉措。”中國酒業品牌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亮劍營銷咨詢公司董事長牛恩坤認為,古井貢的營銷策略就是不斷地推高端來樹形象,其他高中低端產品形成結構,目前看還是有效果的。
對于徽酒其他品牌,牛恩坤則比較看好口子窖。牛恩坤認為原因有三:一是品質經過了時間和市場的檢驗;二是重新定義了馥合的口號和香型;三是口子窖的營銷和管理都比較扎實。
“口子窖原來強調兼香代表,現在提出馥合香型。對香型品類的重新劃分,或成為細分賽道的領頭者。”不過,牛恩坤認為口子窖唯一不足的是缺乏創新和超常規發展。
事實上,從全國白酒新勢力的崛起軌跡來看,通過碎片化傳播途徑,細分場景、細分品類,細分消費人群,已經有了相當成熟的路徑,徽酒“火力全覆蓋”的傳統營銷,在模式上已經有些不適應時代。
在業內看來,把握好“以文化為內涵,以品質為基礎,以營銷的武器”,才是徽酒未來打開更廣闊市場的三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