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酒報記者 徐菲遠
眾所周知,全球變暖將在可預見的未來改變我們的世界,氣候變化將對葡萄酒世界產生廣泛影響,而最明顯的變化之一就是葡萄種植地區的變遷。
波爾多農業科學研究院的植物學家、葡萄栽培學教授Gregory Gambetta的最新研究表明,在穩定氣候條件下已經成功發展了數百年的傳統葡萄酒產區現在不得不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與此同時,新的“葡萄酒帶”正在興起。
傳統舊世界
波爾多:波爾多是法國最杰出的傳統葡萄酒產區之一,為了應對氣候變化,近年大膽地采取了新的舉措,將更耐熱的品種納入其法定葡萄品種。
根據法國氣象局的數據,波爾多的溫度自1950年以來已升高了2℃,因此,2021年1月,波爾多葡萄酒行業協會(CIVB)確認釀酒師可使用另外6個法定葡萄品種,其中包括4個紅葡萄品種(Arinarnoa、Casets、Marselan、Touriga Nacional)和2個白葡萄品種(Alvarinho和Liliorila)。
盡管這些新品種所占的比例不能超過生產者葡萄園的5%或葡萄酒的10%,但它表明了波爾多對氣候變化的敏銳意識,以及在保持該地區特質不變的情況下減輕氣候影響的必要性。
Gambetta說,大量研究表明,雖然人們對此非常感興趣,但是幾乎沒有人愿意嘗試種植這些新品種,因為這不是他們釀造葡萄酒風格的一部分。
傳統葡萄酒風格與該地區因氣候變化而產生的葡萄酒之間的沖突,很可能是葡萄酒世界必須面對的最大挑戰之一。正如Gambetta所說:“當您觀察波爾多這樣的地區過去60或70年的溫度變化時,它確實穩定,后來又變化很快,然后又趨于穩定。但現在氣溫正在悄然上升,因此很難預測,也許會在短時期內出現巨大改變。”
根據Gambetta的說法,氣溫的上升使許多波爾多酒莊對未來感到擔憂。“對于種植者和釀酒師來說,最糟糕的情況是,他們不得不改變葡萄品種和葡萄酒風格。”
氣候變化對波爾多來說也不都是壞事,因為溫度變化見證了近年來一些最穩定、最成功的年份。“溫度更高,也許更干燥,因此葡萄酒的質量比較穩定。”他指出,在整個歐洲這種情況都相似。“幾年前,我與意大利托斯卡納里的種植者交談,他們中的許多人都說,葡萄的品質正變得越來越好。天氣一直比較溫暖,生長季節也一直比較長,有時會有一些干燥。”
勃艮第:像波爾多一樣,勃艮第的氣候變化到目前為止是一件幸事,最近的幾個年份(尤其是從2016年開始)受益于略微上升的溫度。盡管釀酒師不再需要擔憂葡萄過度成熟,但現在擔心曬傷和干旱。收獲的日期不斷提前,最好的葡萄園地點也在發生變化——以前靠近山谷,但現在正緩慢轉向涼爽的坡地。
盡管最近的氣候變化帶來了好處,但仍可能對勃艮第的傳統葡萄品種構成威脅。夜圣喬治鎮(Nuits-Saint-Georges)法維萊酒莊(Domaine Faiveley)的Eve Faiveley指出,霞多麗比黑比諾更容易出現狀況。正如Gambetta所說:“霞多麗是由勃艮第定義的······盡管它在其他氣候條件下可能也表現得不錯,但它們釀成了不同的風格。”
香檳:對于依賴高酸度基酒的香檳來說,氣候變化將帶來極大的破壞性。因此,該地區已投入大量資金來應對日益嚴重的氣候威脅。
據法國香檳酒行業協會(CIVC)稱,該地區的氣溫上升了1.2℃,收成比傳統時代提前了整整兩周。
因此,香檳已經先行一步,于2003年成為世界上首個開始計算其碳足跡的葡萄酒產區。該地區還是可持續發展的堅決擁護者,并采用了更加環保的運輸和機械設備。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該地區已將香檳酒瓶的重量減少了7%,并且成功地將每瓶香檳的碳排放量減少了15%,已經證明是應對環境變化最積極的葡萄酒產區之一。
美國加州:可以說,新世界更有能力實施變化并利用新的葡萄酒產區和葡萄品種,而不受歐洲那樣的法規限制。
正如Gambetta概述的那樣:“例如,在加州,種植者可以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情,沒有監管結構限制他們,比如改變葡萄園管理措施、葡萄種植密度等,而在法國的AOC體系中甚至整個歐洲,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限制。”
但是,就像許多炎熱干燥的地區一樣,加州在氣溫上升和自然災害方面處于最前沿,尋找解決方法的壓力不斷增大。
根據Gambetta的說法,“在加州,葡萄產量的約80%來自于中央山谷,這個地區并不以優質葡萄酒而聞名,但那里氣候干熱,而且存在各種各樣的水資源問題。”
除了干旱,其險惡的火災也越來越難以緩解,頻率和強度都有所增加。在2017年、2018年和2020年,毀滅性的森林大火席卷了該州,破壞了數百萬英畝的土地;到了2020年,至少有12個酒莊遭到破壞,少數酒莊被完全摧毀。
為了使加州的葡萄酒業得以生存,灌溉、可再生能源和可持續的葡萄栽培都將發揮作用。為此,生產者不得不尋找更背陰的葡萄種植地帶,并更多地嘗試使用耐熱的葡萄品種和抗干旱的砧木,同時設法減少火勢和煙味對葡萄的影響。同樣有可能的是,對于加州的代表性品種赤霞珠來說,氣溫會太高了。
澳大利亞:像加州一樣,澳大利亞近年來也遭受了重創,2019/2020年夏季遭遇了罕見的森林大火,燒毀了超過1,100萬公頃的土地,奪去了30億只動物的生命。
幸運的是,2020年澳大利亞只損失了不到3%的葡萄產量。在阿德萊德山區,有30%的葡萄園被燒成灰燼,由于煙味的影響,獵人谷的一些生產商選擇不發布其2020年份。
對于澳大利亞而言,另一個明顯的長期問題是干旱。澳大利亞葡萄酒研究院的Markus Herderich博士說:“提供充足且負擔得起的優質灌溉用水將成為葡萄酒產區的關鍵。”
盡管面臨挑戰,澳大利亞仍在努力適應,正如Herderich博士解釋的那樣:“阿德萊德山產區在上世紀80年代主要種植白葡萄酒和起泡酒用的葡萄,現在以出產黑比諾、西拉和赤霞珠等優質干紅葡萄酒而聞名。”
無論是嘗試新的葡萄種植地還是葡萄品種,澳大利亞在尋找解決方案方面都處于領先地位。正如Dry博士所指出的那樣:“我現在對河地(Riverland)產區和澳大利亞其他炎熱氣候下生產的葡萄酒感到興奮,這些葡萄酒來自Arinto、Fiano、Vermentino、Grenache Blanc、Aglianico、Montepulciano、Nero d'Avola和Lagrein等品種。”
新西蘭:不只是炎熱、干燥的葡萄酒產區受到威脅,新西蘭也受到氣候變化的影響。自1909年以來,溫度升高了整整1℃。
中奧塔哥(Central Otago)一直有著種植異常敏感的黑比諾葡萄酒的能力,隨著更加狂野和不可預測的天氣和強風的來襲,該地區將變得更加炎熱。正如中奧塔哥酒莊Grasshopper Rock的Phil Handford所說:“長期以來氣候一直在顯著變暖。隨著更熱的空氣和南半球涼爽的海洋相遇,或許我們會看到更多極端的情況······我們在2019年春季經歷了冰雹,2021年新年出現了降雨,在3天內達到了該年度降雨量的1/3。”
在馬爾堡,氣候不僅變熱,而且從清爽干燥的熱天逐漸轉變到濕度更高的熱天,導致霉菌等病害顯著增加。由于其地形平坦,鄰近大海,對該地區的另一個威脅是海平面上升。
馬丁堡也在發生改變。馬丁堡Ata Rangi酒莊的釀酒師Clive Paton長期以來一直在種植更適合高溫的葡萄品種,并認為西拉(Syrah)和丹魄(Tempranillo)可能會變得越來越有意義。
美麗新世界
在這個變暖的世界中,像希臘、意大利南部和澳大利亞部分地區這些陽光充足的地區可能難以維持其傳統葡萄酒的特色,甚至有些地區可能會從葡萄酒版圖上完全消失。但是,當一扇門關上時,另一扇門又會打開,長期以來一直很涼爽的區域開始進入版圖。
加拿大、中國和巴塔哥尼亞等通常位于全球葡萄酒釀造帶邊緣的成熟產區,將繼續得以發展,而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和日本等地區,則開始更進一步深入葡萄酒世界。
英國:葡萄酒世界上最著名的氣候變化受益者可能是英國,它是一個傳統上寒冷而潮濕的北歐國家,葡萄酒并不出名。但近年來,隨著溫度的升高,英格蘭的葡萄酒行業已經迅速擴大到大型酒莊,甚至擴展到了漢普郡、薩塞克斯郡和肯特郡等葡萄酒產區。幾年前,還有人雄心勃勃地嘗試釀造蘇格蘭葡萄酒,但最終沒有成功。
盡管英國葡萄酒可能是不斷變化的氣候中為數不多的贏家之一,但生產商仍應保持警惕,以應對日益惡劣的天氣情況和不斷增加的洪災風險。正如Gambetta所說, “溫度變化的預測非常準確,但對極為重要的降水模式的預測卻不那么準確,因此很難。”
斯堪的納維亞半島:葡萄酒界最不尋常的發展之一可能就是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葡萄種植。特立獨行的企業家們正在丹麥、瑞典甚至挪威試種葡萄,并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
在丹麥,氣溫的升高帶動了一些主要葡萄酒產區的發展,最著名的是Jutland、Funen、Zealand 和Bornholm。盡管該國在葡萄酒界仍然算是“新手”,但日德蘭半島的Sk?rs?gaardVin等酒莊經常獲得獎項,隨著地球的變暖,丹麥將在國際葡萄酒界變得更加強大。
在瑞典,氣候變化給該國的夏季延長了一個多月,因此出現了一些獲獎葡萄酒。盡管沒有丹麥那么成熟,但Sk?ne、Halland和Blekinge海岸以及Gotland島和?land島等地區誕生了諸如H?ll?kra Vineyard這樣的酒莊。雖然Solaris和Rondo等強壯的日耳曼雜交品種仍然是主要葡萄品種,國際品種也正在慢慢地引起人們的注意。
挪威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葡萄酒生產中并不顯眼,不過兩個新的地區正在成為葡萄酒生產的樞紐。挪威的?stlandet和Vestlandet地區現在都是索萊莉(Solaris)、隆朵(Rondo)和雷司令(Riesling)種植園的所在地,釀酒師利用峽灣的反射特性來利用太陽的熱量。盡管嚴峻的霜凍仍構成威脅,釀酒師不得不加糖來增加潛在酒精度的做法并不少見,但隨著地球變暖,這些威脅都將減少。
新酒帶:氣候變化可能將描繪出一個不可預測的的未來,在破壞原有的地區和釀酒傳統的同時,也給之前沒有進入葡萄酒賽場的地區帶來機遇。
Gambetta認為,新的世界葡萄酒帶正在興起。“由于溫度變化,葡萄酒產區將朝著高緯度和高海拔方向移動。”
但是,對于已經很熱并且沒有太多移動空間的地區的生產商來說,他們可能會越來越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