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波爾多才存在真正的葡萄酒。勃艮第？他們的酒血腥味太重了...難怪他們有道菜叫做‘勃艮第紅酒牛肉’，他們的酒根本就是跟醬汁一個樣...老實說，誰會喜歡勃艮第呢？只有鄉下人。”
“波爾多人都是英國式的裝腔作勢。波爾多的酒瓶就跟波爾多人一樣，高聳著肩膀，伸長脖子，傲氣十足。他們的酒跟墨汁一樣，根本沒法下咽；別看每天穿的西裝革履，其實非常小家子氣，只給參觀酒莊的游客一丁點的品鑒酒，根本不夠塞牙縫。”
都是法國葡萄酒的明星產區，只相隔600多公里的波爾多和勃艮第，為什么看對方就這么不順眼呢？
除了法定葡萄品種、瓶型、酒杯這些肉眼可見的差異，還有更多深入兩大產區骨髓的葡萄酒歷史文化基因，造成了雙方如此的水火不容。
波爾多外來資本VS 勃艮第本土地主
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的波爾多莊主，幾乎都是西裝革履，一口流利英語，舉止優雅高貴，十足的《我的前半生》里的商業精英范兒。
一級莊侯伯王的掌門人，是盧森堡的羅伯特王子
而勃艮第的莊主呢？一身《鄉村愛情》農村劇打扮，不修邊幅，說著口音濃重的勃艮第方言。不僅毫無時尚感，還對自己的農民做派倍感自豪。
羅曼尼·康帝的聯合莊主奧貝爾·德維蘭，走到哪里都是樸實的酒農形象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外在的形象上的差異，正是兩個產區迥然不同的根源。
波爾多作為法國歷史上最早的外貿港口，產業經濟中從不缺少外國資本的身影。從18世紀的荷蘭人，英國人在梅多克圍海造田，建立酒莊；到20世紀后，日本、美國大企業，包括馬云和趙薇這樣的中國身影，紛紛涌入波爾多收購酒莊。這讓波爾多葡萄酒產業，從不缺少外來資本。
而反觀勃艮第，盡管也不乏外來資本的投資，但從整體結構比例上說，主導葡萄酒產業發展的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甚至連酒農后代子孫間婚姻，也都主要在當地聯姻。
波爾多規模化大園VS勃艮第小農式田地
葡萄酒行業有句話叫：
波爾多以城堡（Chateau）為中心，產業越做越大；
勃艮第以田園（Domaine）為基礎，規模越做越小。
依然回到兩個產區的歷史，16世紀的波爾多，逆天的荷蘭人把當時一片沼澤灘涂的梅多克，硬生生變成了優質的葡萄園，憑空多出的大量土地，這里的葡萄酒莊可以任意圈地擴大規模。
而且，資本化商業化經營的波爾多酒莊，即使是家族酒莊，很多也都是股份制結構，商業化運營。想要擴大規模看中哪塊田，談好價格把籬笆往人家田里一扎，就是自己的園子了。
由于地勢平坦，面積廣闊，酒莊間最大的區分就是位于中心位置的城堡莊園，既是莊主的居所，又是接待和吸引客戶的商戶中心。
二級莊愛士圖爾的城堡
反觀勃艮第，從中世紀的西多會在勃艮第的土地上精耕細作，吃了幾百年土，才劃分出了各塊田地的不同和界限，怎么可能隨意更改。再加上拿破侖廢除了長子繼承制，一個酒農家的葡萄田，幾代人之后，就被子子孫孫分割繼承得七零八碎。
羅曼尼·康帝園，面積狹小，看上去也毫不起眼
久而久之，波爾多的名莊規模越來越大，像瑪歌擁有土地面積262公頃，葡萄園約90公頃。拉菲古堡占地178公頃，葡萄園面積112公頃。面積最小的侯伯王，葡萄園面積也有51公頃。
而勃艮第，最精華的羅曼尼·康帝園，只有1.805公頃；葡萄酒之神亨利·賈葉的帕宏圖一級園(Cros Parantoux 1er Cru)，面積是1.01公頃。面積最大的特級園科通Corton，包括了三個村子，也才100公頃出頭。
波爾多品牌化VS勃艮第等級化
有酒評家認為：波爾多有偉大的“terrior”（風土），但酒莊卻沒有將酒款與風土緊密相連。
波爾多的葡萄酒，以酒莊品牌為核心。如1855年的列級酒莊，就是根據各個酒莊在市場上的交易價格和品牌知名度來分級，認識波爾多，認識的是不同的酒莊。
1855年列級莊的二級莊力士金，如今的面積已經是160多年前評級時的三倍了
而勃艮第則是依照不同土地和葡萄園規劃產品，弱化了酒莊的品牌效應，凸顯土地的風土品質。了解勃艮第，認識香貝丹園（Le Chambertin）認識邦內-瑪爾（Bonnes Mares）園，記憶的是栽培生長葡萄的一方土地。
波爾多期酒季VS勃艮第配額制
由于波爾多葡萄園面積有12萬公頃，每年能出產8.5億瓶葡萄酒，相當于全世界每7個人就能分到一瓶。相應的，波爾多的酒莊也面臨著高昂的運營成本和巨大的銷售壓力。
于是二戰后發展起來的期酒貿易方式，使得波爾多的酒莊，可以通過預先出售一部分尚未裝瓶的葡萄酒，前期回籠資金進行葡萄的種植栽培和釀酒設備的更新升級。
如今，波爾多期酒周，已經成為波爾多葡萄酒貿易和投資的重要方式，促進了整個產區的良性發展。
期酒品鑒
而勃艮第，由于葡萄園面積相對較小，只有2.5萬公頃左右，其中精華的特級園更是只有550公頃，為了讓熱愛勃艮第的飲家雨露均沾，勃艮第的酒莊普遍采取配額制的銷售方式。
也就是按照申請購買的時間先后，酒商實力和區域，酒莊給你分配數量不等的產品，而且常常是受歡迎的酒要和賣得不好的酒搭售，典型的賣方市場。
羅曼尼康帝的套裝，就是典型的搭售加配額制
對于波爾多與勃艮第的差異，法國史學家和地理學家讓-羅伯特·皮特(Jean-Robert Pitte）曾有專著討論，他總結認為：
勃艮第酒的生產和消費群體更為大陸化傳統化。酒農是扎根本地的教士，產品通過陸路運輸送到教廷和勛貴的手中。
而波爾多酒的發展得益于英法百年戰爭開啟的英國人、荷蘭人的海上運輸，更加開放化、商業化。
是兩種不同的消費意識造成了兩個產區如今的巨大差異。
但這就好像你喜歡克里斯托弗·諾蘭的文藝片，也喜歡邁克爾·貝的商業片。誰更出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有各自的特點和個性。
那么，波爾多和勃艮第，你更喜歡哪一個呢？
文 | 崔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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