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文 華夏酒報 今天
陽谷是中國農耕文明的發祥地,也是中國釀酒的發源地,因此說中國是酒的王國,陽谷是酒的故鄉。《水滸傳》、《金瓶梅》是中國最早寫酒的文學名著,其主要故事就發生在陽谷。
《水滸傳》不僅是一部卓立千古的文學巨著,而且是一部中國民俗、民風的百科全書。其中關于酒宴、酒儀、酒肆、酒館、借酒滋事、借酒澆愁、借酒調情成奸、借酒賦詩抒情等場面的描寫,尤其令人關注、令人嘆服。
沒有《水滸傳》就沒有《金瓶梅》,沒有《金瓶梅》就沒有《紅樓夢》。《金瓶梅》可以說是運河文化的產物,是中國商業文化的典型代表,它全書百回,有九十八回寫喝酒,用十六年的故事編年,揭露了明朝中葉和末期的社會現實,是我國歷史發展上難能可貴的酒文化例證。它被稱為天下第一奇書和明朝的百科全書。
《水滸傳》與陽谷酒事
唐宋年間,中國文化的發展呈現出空前活躍的局面,文學方面有唐宋八大家,科學方面有火藥、印刷術的發明。陽谷商業和市井作坊的興旺,形成了唐宋特有的文化風貌。陽谷一帶盛產的“透瓶香”陳釀被宋神宗御賜“貴人佳酒”金匾,透瓶香酒征調京城成為“貢酒”。這也助長了民間豪爽仗義之風,成就了古典名著《水滸傳》。其中酒文化也進入一個空前繁榮的階段,大小酒肆遍及市井村野,上至士大夫,下至普通百姓,無不以酒事為雅為樂。關于釀酒、賣酒、飲酒,已形成十分講究的習俗。
《水滸傳》所描寫的北宋末年社會背景,酒文化在人們生活中的地位,決定了這部文學名著中的酒行為、酒文化的顯要地位和作用。它對酒文化的描寫,無論是文字篇幅之多,還是酒文化涉及的人物和滲透的廣度,還是作為藝術手段在構成故事情節,推動和激化矛盾的發展等諸多方面都是其它作品無法比擬的。《水滸傳》一百單八將無一人不以飲酒為快,不僅嗜酒如命而且無酒不勇。如此之多的將領,面目性格各不相同,但在飲酒這一點上,卻是如此一致,毫無例外。更令人驚嘆的是《水滸傳》回回都有飲酒或酒宴的描寫,占據了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面。關于酒的描寫不僅面廣、量大,而且諸多酒行為,酒場面獨樹一幟,妙趣橫生,是刻劃塑造人物、剖析人物靈魂、袒露人物情懷的重要手段。
以酒寫人,暢酣淋漓者莫過于武松了。武松自幼與哥哥武大郎在陽谷紫石街居住,兄長靠賣燒餅將其撫養長大,后入少林寺學武,練就一身好本領,兄弟二人情意至深。構成武松基本性格的主要情節,發生在陽谷的諸如景陽岡打虎、為兄報仇、斗殺西門慶等。從不同的場面細致而逼真地描寫了武松的豪俠、剛強、仗義及粗中有細等性格的多個側面。假如對武松的描寫抽去了酒,他將是血肉全無、黯然失色了。
被稱為千古奇聞的景陽岡(屬陽谷縣張秋鎮)武松打虎,最精彩的不外“吃酒”和“打虎”兩處。而“吃酒”又是“打虎”的緣起和鋪墊。沒有酒威、酒興和醉意,沒有武松和酒家關于“有虎”的口角,武松是斷然不會冒昧過岡的。至于武松吃那“三碗不過岡”的過程描寫,始終是圍繞著武松的豪飲,與酒家展開了一系列的瓜葛。酒家賣酒多多益善,本是天經地義,而這“透瓶香”“出門倒”的主人,淳樸善良,出自聲譽和仁義,卻再三勸阻,不給添酒。武松越是連贊好酒,酒家越是不肯再給,曲曲折折、爭爭吵吵、威逼恫嚇,那小小的酒家怎拗得過這彪形大漢,最后終于使他盡興,共吃了十八碗,才踉踉蹌蹌離了酒家,奔上了景陽岡……凡夫俗子,三碗酒即可醉倒,武松連飲十八碗卻正好借助酒力除了那吊睛白額大蟲,真可謂奇人、奇量,產生了奇勇、奇威,借酒收到妙不可言的藝術效果,為后人留下千古佳話。
一百單八將,大碗吃酒,大盤吃肉,酒作為生死之交的物證,眾英雄飲酒場面之多,飲酒種類之廣,但都未提到喝的什么酒,唯獨武松在三碗不過岡酒店喝酒時,提到了“透瓶香”“出門倒”,這就給“透瓶香”(景陽岡酒的前身)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光環。
《水滸傳》多角度地描寫酒文化,展現了斑斕多姿的社會風情。男女調情乃至勾搭成奸,本是為人之大恥,是人們最厭惡的話題。但這種描寫不但多處出現,而且所有調情成奸無一不借飲酒;西門慶與潘金蓮成奸,是先與王婆籌劃,在王婆茶館備辦酒食,酒過三巡,哄動春心,生動而細致地揭示出“酒是色媒人”、“酒色招禍、酒色誤邦”的規律。
《金瓶梅》與陽谷酒事
明朝時期,陽谷已十分繁榮,有詩云:“荷花千傾碧連天,夾岸樓臺倒影懸,遙望遠村如畫裹,隔花時見釣魚船。”城里商賈鋪店比比皆是,來往行人絡繹不絕,飯鋪酒館、肉店以及燒制雞鴨、魚蝦、牛羊的門點、攤、籃等,大街小巷,星羅棋布,真是“白天四街飄酒旗,夜晚戶戶聞肉香”。較大的酒樓得勝樓、望月樓、獅子樓相繼建立,成為云游志士娛樂會客的高級酒樓,特別是獅子樓,座居中心,設備雅致,陳酒佳釀齊備,顧客應接不暇。
《金瓶梅》是根據《水滸傳》二十三回至二十六回改成百萬字長篇,借用《水滸》中的人和事,揭露明朝的社會現實。一是順向借取,如景陽岡武松打虎,潘金蓮嫌夫賣風月,西門慶簾下遇金蓮,王婆貪賄說風情……二是逆向借取,《水滸傳》中已埋葬的兩個人物西門慶、潘金蓮讓其復活,成為《金瓶梅》書中的主要人物,真切展示出了一幅十六、七世紀的陽谷社會百態圖,個中風土民情、飲酒佳肴、宴客風俗,給人們留下了不盡的回味。
《金瓶梅》九十八回共寫飲酒三百八十九次,其中西門慶一家占一百八十八次;妓院飲酒二十八次,酒店飲酒二十七次。這表明《金瓶梅》寫酒以家飲為主,且有一個中心家庭。從人數看,獨飲極少,只有武松、來旺等有數次,主要是對偶飲及群飲,群飲時,人數多者達百人以上(葬李瓶兒),耗銀千兩以上;對偶飲一百二十次,西門慶參與半數;從時間上看,一年之內,四季皆飲;一日之內,晝夜皆飲;從目的上看,人各有志,借酒以成。有為財,有為官,有為色,有為事,有為閑,有為愁,有為賀……酒場即是交易場也。《金瓶梅》全書共寫了一百零八種酒,所寫酒均有名,西門慶飲用了二十三種酒。在一百零八種酒中,透瓶香酒名列其冠。
酒與壯志,酒與前程。最具代表的人物當屬武松與西門慶。
武松心中的不平與憤恨,痛苦與悲辛,追求與向往,借酒復仇來實現自己的目的,借酒成就了自己的功名。
西門慶是明朝陽谷縣的一個落魄財主、新興商人,為人奸詐,貪淫好色,他一生靠欺男霸女發家暴富。他靠“酒攻”為上,升了官、發了財、娶了妻、納了妾。他自己道:酒到之處,無親有親,無官有官,有災消災,有利圖利,我之所有能夠一帆風順向上爬,酒為先行。
獅子樓是西門慶用來接待賓客的酒樓,位于陽谷縣城中心十字街道,座西朝東,始建于北宋景佑年間。《金瓶梅》第九回:武松為報殺兄之仇要殺西門慶,從西門慶伙計那里得知“官人”不在家,剛才和一相知往獅子樓上吃酒去了。“于是那武松徑奔到獅子樓前……”由此看,獅子樓是西門慶飲酒作樂的場所。
陽谷運河三鎮張秋、阿城、七級在《金瓶梅》成書的年代已出現“樓船日夜通,家家醉人歸”的景象。
張秋鎮是運河與黃河的交匯處,運河是商業文化,黃河是農業文化,商業文化與黃河文化的交匯便是《金瓶梅》文化,古有“南有蘇杭、北有臨張(臨清、張秋)”之稱;阿城鎮是南方食鹽運往北方的集散地,每年春秋兩季都有跨省廟會。鎮有“海慧寺”(是華北五大寺院之一),有“運河會館”因康熙飲酒題詩撰文立碑而流芳后世;七級鎮是南北方糧食的外運集結地,“七級古渡”是明朝陽谷八景之一,鎮有“田宗館舍”,因田主人九次宴請湯顯祖,湯顯祖寫贊詩七首而名揚中外。至今三鎮仍保留著《金瓶梅》飲酒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