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敵”是顛覆者的宿命?
文|云酒團隊
2018年10月19日,楊陵江站上舞臺,仿佛站在了“世界中心”。
他拒絕了公關團隊準備妥當的ppt,開始自己的即興演講。萬眾矚目之下,這位一度被稱作“大炮”的talker,竟在慷慨陳詞中意外“卡殼”。
“太激動了”,他緩了緩神兒,誠懇地表達致歉。臺下掌聲驟起。
就在前一天,壹玖壹玖酒類平臺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發布公告,宣布獲得來自阿里巴巴(中國)網絡技術有限公司20億元投資。從此,阿里巴巴成為1919第二大股東,持股比列28.57%,僅次于楊陵江。
這是楊陵江五年來經歷的第三個激動時刻。
第一次是在2014年春糖。成都的夜幕下,他喝著啤酒,忽然就哭了。白天里,他與娃哈哈集團董事長宗慶后、瀘州老窖總裁張良同臺論道,是媒體關注的焦點,眾多名酒廠也開始找他洽談合作。忽然之間,他在酒業的形象由“公敵”變成了“香餑餑”。
第二次同樣發生在2014年。當年8月,1919正式登陸新三板。掛牌當天,楊陵江給中國酒業論壇的發起人趙禹發了一段微信,讓他代為發聲,算是給所有媒體一個回應。他本人則默默關機,也把自己靜悄悄地關了起來。
經歷了三個激動片刻,當無數雙眼睛再度凝望楊陵江時,人們看到了什么?是酣暢與克制之間的平衡,是從快跑到剎車的自省,是將設想中的“烏托邦”逐步落地的艱難來路,還是打開了全新可能性的下一個五年?
楊氏“烏托邦”
假如站在2005年看1919,人們多半會認為,那是酒水流通環節設想中的理想狀態,是產業發展過程中“烏托邦”式的浪漫主義。
彼時的楊陵江剛過而立之年,兩度創業的他,沒有太亮眼的成功履歷,倒是積攢了不少“借錢”經歷。
1998年,楊陵江從成都第一家五星級酒店錦江賓館辭職,靠著幾萬塊的借款,和成都兩家基金公司共同組建太平黃金酒水營銷公司。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一口氣從法國、意大利進了幾十萬元的貨,但現實很快給了他血淋淋的教訓:貨有問題,而且出在質量上,50萬元投資打了水漂。
公司倒了,楊陵江“想當老板”的志向卻沒有被打倒。
2001年,他“厚著臉皮”又找親朋好友借了40萬元,隨即與武侯酒行合作,注冊成立興裕商貿酒水銷售公司。這回還算運氣不錯,到2005年,公司賺到了第一個百萬。然而,武侯酒行卻在此時拋給他一道選擇題:要么他收購武侯酒行的股份,要么被收購。
為了收購股份,楊陵江第三次踏上了借錢征程。“當時父母告訴我,錢少掙一點,先結婚吧。但我覺得手頭有錢,可以干更大一點的事情。再說,我還想當老板。”那個時候,楊陵江80%的精力都用在了思考如何借錢上,完全沒想到有一天公司會做大。
也正是在這一時期,楊陵江切身體會到夾在廠家與終端之間,酒水貿易商的利潤空間始終很有限。據說,廠家的強勢讓他頓覺“有理無處說”,遇上“難搞”的終端門店也使他吃足了苦頭。出于對話語權和對等地位的追求,一種縮短供應鏈條、直供消費者的模式在他腦中浮現,于是他成立了1919,同時著手建立自己的終端。
在酒類流通環節,有過相似體會的渠道商想必不在少數,甚至也有人萌生過同樣的念頭、設想過類似的出路。但楊陵江是付諸實踐的那一個。2006,第一家超市在成都鬧市區開張時,同行笑話他“開店的錢可以買個奔馳了”。
十幾年年前,互聯網在人們生活中的影響和滲透遠不如今天,1919成立初期,也并未涉足線上業務,但楊陵江很快通過“一根電話線”構建了O2O雛形。
2007年前后,1919開始接受消費者的電話訂單。具體流程是由專線電話接受訂單,轉給門店,再由門店送貨上門。后來,1919把銷售做到線上,門店的職能除了零售終端,還充當著倉儲中心、配送站和服務中心。消費者不管通過網站、APP還是電話下單,都能匹配距離最近的門店送貨上門。
“我們不是傳統經銷商,也不是傳統連鎖商,更不是傳統B2C電商;我們是線上線下一體化的酒類服務平臺商。”楊陵江開始向外界述說和強化1919的商業模式。從2012年起,他便把這句話印在了名片上。
現在來看,隨著楊陵江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曾經“烏托邦”式的暢想已被一一落到實處。如今的1919,擁有1200多家門店,更重要的是,1919逐漸從單一業態向著生態平臺邁進,并在不間斷的調整和修正中成為一種相對成熟的發展模式。
而且,阿里來了。
“公敵”是顛覆者的宿命?
多年之后回首往事,楊陵江或許十分感激2013年。
盡管置身其中時,他的日子并不好過。
那一年,1919已經建立40家直營門店和3家加盟店。楊陵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這一時期,1919每在成都開一家店,基本上3個月便可實現盈利。但麻煩和困擾也在這一年集中爆發。
一個標志的事件是,2013年9月,四川古藺郎酒銷售有限公司在媒體上發表聲明稱,公司已于2012年12月11日與四川壹玖壹玖企業管理連鎖有限公司(以下簡稱1919)終止合作,1919不再是該公司授權的經銷商。聲明中還表示,對1919所銷售的郎酒產品不作質量保證,不提供售后服務。
有說法是,早在2013年初,郎酒便已停止向1919供貨,僵持半年之后,雙方最終“撕破臉”。要命的是,不僅是郎酒,1919與名酒廠家及傳統經銷商時有沖突,楊陵江被“親切”地稱作行業“公敵”。
那時的楊陵江很憤怒,他在公開言論中說:“郎酒聲明中提出的對在我們公司銷售的郎酒不提供質量保證,是沒有邏輯,不合法律的,是對公司名譽的嚴重侵害。”
但回過頭看,恰恰是在2013年,隨著政府對“三公消費”動起真格,高端白酒原有價格體系受到嚴重沖擊并引發渠道變革,1919不同于傳統酒類經銷的新型商業模式開始被業界重新審視。
雖不能說淪為“公敵”是成功的象征,但被排斥的另一個側面,或許是超出行業預期的變革力量。
那些著名的“公敵”們似乎都在印證這個道理。“老牌公敵”亞馬遜,零售價至今仍舊談“亞”色變。上世紀90年代,微軟也曾被整個硅谷視作公敵。一家位于硅谷的軟件公司 Loopt 聯合創始人 Sam Altman 后來回憶說:“微軟當時名聲很壞。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當時的微軟真是個惡魔,我絕對不會和他們共事。”當1997 年美國司法部提起對微軟的訴訟時,整個硅谷的態度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這或許正式顛覆者們相似的經歷。
快跑和剎車
2014年春糖,楊陵江多少有些恍惚。
3月28日晚上10點,連喝了3場酒之后,他走進自家小區卻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肆意坐在了小區里的草坪上。此時的他卸下了平日里那個總站在風口浪尖的“大炮”形象,帶著幾分醉意回想起自己赤手空拳一路打拼過來的創業經歷。
這天是全國春季糖酒會開幕日。上午,楊陵江與娃哈哈集團董事長宗慶后簽訂了領醬國酒的經銷協議,下午在糖酒會開幕式論壇上,他又與宗慶后、瀘州老窖總裁張良等行業大佬一同作為嘉賓對話,還捧回了第一屆中國酒業“金高粱”獎青年榜樣的獎杯。
從“行業公敵”到“香餑餑”,僅僅1年之隔,境況迥異。
也正是在2014年,1919登陸新三板,同年楊陵江決心走出四川,1919也在下一個年頭開啟快速擴張模式。年報數據顯示,到了2016年末,線下門店家數已經達到881家,并提出2017年將繼續增開1000家門店的預期目標。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如今1919共有門店1200多家,2017年以來,1919擴張速度明顯放緩了。談及這段快速擴張階段,楊陵江覺得“很瘋狂、很可怕”。
日前,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談到:“2015年,公司在跑的過程當中,一會兒輪胎掉了,一會兒方向盤掉了,還跑跑跑,跑得人都沒有了,還在邊修邊跑。2016年下半年,我發覺不行了,已經失控了,冒出很多問題,中層不行,高層找不到管理方法,財務也不能支撐……要垮掉了。”
“必須停下來把車修一下。”
回顧楊陵江的創業之路,你會發現,這位外界眼中的“大炮”絕非野路子的簇擁,他實際上一直在追求一種規范化、正規軍的發展狀態。
過去幾年,酒業經歷了一波在新三板掛牌又摘牌的“游歷”,伙伴們來了又走,而1919卻連年入選創新層。而在10月19日舉辦的阿里巴巴戰略投資1919暨3.0戰略發布會上,他說,“我們是穿草鞋出身的,這么些年承受著各種各樣的眼光”,并基于此特意強調阿里入股所帶來的品牌背書、公司治理和文化滲透。
在楊陵江身上,與“快跑和剎車”相對應的,還有他的“酣暢與克制”。
今年3月20日,成都水井·黌館,楊陵江在“云酒夜話”活動中碰到了“宿敵”郝鴻峰。在與汾酒方面的互動中,楊陵江搞怪調侃:“千萬不要跟郝鴻峰合作。”“已經在合作了,要不要帶你一起玩”,郝鴻峰迅速回敬。二人嬉笑怒罵、相愛相殺的畫風,不但引爆了現場氣氛,還一如往常地刷爆了酒業朋友圈。
在酒行業,楊陵江好像自帶“頭條基因”。他的談吐有時坦率到“魯莽”的程度,仿佛總是不計后果、脫口而出。甚至“楊陵江”三個字已被一些媒體列入易錯字名單,提醒著編輯們“不要犯低級錯誤”,切忌把“陵”寫成“凌”。
同樣是在3月前后,人們還記得起2017年11月,1919與阿里巴巴簽署合作協議,公布雙方將在新零售、新營銷、供應鏈、菜鳥物流等領域開展深度戰略合作。但沒有人知道,阿里巴巴已經向楊陵江發出邀請,詢問:“愿不愿意接受我們的投資?”隨即便是長達半年的洽談。
那一時期,外界仍有異樣的目光,即便沒有惡意,人們也關注著1919接下來還有什么戲可唱。在大家印象里,他大概永遠缺錢。關鍵時刻,阿里來了。
除了關鍵節點上的隱忍,楊陵江的克制更表現在“創業之外,別無其他”,正如有媒體曾撰文說他“不到功成名就,不談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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