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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15年,作為優質單一麥芽威士忌新貴,印度在全球掀起了頗具地域風情的風暴,其厚重暴烈的酒體吸引了不少威士忌老饕。
出乎意料的是,這位“新貴”與威士忌結緣甚早,在19世紀初便開始在本國銷售威士忌,其后不乏少量嘗試性的蒸餾生產。不過,少數印度威士忌的優異品質并不代表著國家隊的整體水平,依據BBC統計的數據,印度國內絕大部分酒廠蒸餾的威士忌都選取了糖蜜為原料,這類“朗姆血統”產品的風味讓人一言難盡。
霸道的英國殖民者用堅船利炮敲開了印度的威士忌市場
雖然印度威士忌行業已經發展了190年,今天全印度卻只有三家酒廠在生產麥芽威士忌。百年歷史中,以腦洞清奇著稱的印度人全把精力放在了生產以蜜糖為原料的“朗姆血統”威士忌上,他們似乎對此配方情有獨鐘,莫不成,這類威士忌搭配咖喱佐餐尤為下飯?
為啥印度盛產“朗姆血統”威士忌?
第一個答案快速浮出水面,印度是世界上重要的蔗糖生產國,其糖蜜量多價低,深受酒廠喜愛。
印度的甘蔗產區集中在北方的馬哈拉施特拉邦和卡納塔克邦。黏糊糊的糖蜜正是生產蔗糖的副產物,在自然環境下極易發酵。由于印度人沒有飲用朗姆酒的習慣,他們便拿原本用于朗姆酒生產的糖蜜來制造威士忌。
上圖形似石油的棕褐色液體,就是蜜糖(molasses)
對于這番神奇的操作,我雖不能理解,但也并不意外。畢竟印度人擁有堪稱全宇宙最神奇的腦洞,也是邏輯學的黑洞,與其他威士忌大相徑庭的原料選材,在其情理之中。
印度在國慶閱兵式上展示的全宇宙第一摩托軍絕跡,證明了其宇宙舉世無雙的驚奇腦洞
事實上,撰寫本文并不以黑印度為目的,僅希望探究為啥印度制造的威士忌如此獨樹一幟。
選用糖蜜制造威士忌的深層原因
一、印度人不喜食用大麥,在他們的食譜中小麥和大米才是谷物中絕對的王者
2019年,印度大麥產量1,700,000噸,80%都被用作畜牧飼料加工,只有區區20%用于食品工業,主要流向啤酒釀造業。如此看來,若不是印度啤酒行業的發展,印度的大麥恐怕根本沒機會走上餐桌。
在印度,大麥是飼養奶牛的不二飼料
二、甘蔗好種,生命力頑強,省心省力
印度地處南亞,擁有全球最好的農業氣候,雨水充沛,水稻一年三熟。雖氣候優越,但它的農業技術極其落后,一旦雨季到來,大部分農田無排水能力,農田紛紛變身池塘,將大麥活活淹死。故此,印度的大麥產區并不大。
甘蔗則不同,它青睞潮濕的生長環境。雨季里的瓢潑大雨對它來說就是福音。雨后的高溫、潮濕天氣,反而對甘蔗的生長更有利,其抗災害能力優于大麥等谷物許多。對甘蔗而言,只要不遇到嚴重的洪災,降雨就是其生長的催化劑。
郁郁蔥蔥的甘蔗田,生命力旺盛
所以,在印度種植甘蔗很輕松。除了需要播種苗和在種植前期施肥外,其余時間全可呆在家里抽煙、打牌、喝酒、吃咖喱,只等收成。
三、甘蔗還是印度傳統的釀酒原料
作為世界四大古文明之一,印度釀酒的歷史可追溯到恒河孕育的吠陀文明(公元2000年前)。在當時,人們相信酒精擁有神奇的魔力。卡納塔克邦是歷史悠久的制酒業中心,主要以甘蔗和水果原料釀造和蒸餾酒液。
隨著印度GDP的提高,國民對酒精飲品的欲求愈發饑渴。許多印度以糖蜜為原料的傳統蒸餾廠搖身一變成為威士忌酒廠,繼續以蜜糖為原料,生產大量中性酒精以滿足市場旺盛的需求。據統計,如今印度擁有超過330家持有合法蒸餾執照的酒廠,數量逐年增加。
四、以蜜糖為原料的威士忌,價格低廉,窮苦大眾買的起
印度是全球貧富差距最大的國家之一,全國一半以上的窮人僅擁有社會財富的4.1%。農民衣不蔽體,治病靠喝牛尿,哪有閑錢買“血統純正”的威士忌。要知道,印度的單一麥芽威士忌自誕生起就是瞄向歐美市場銷售的,窮苦百姓和它們壓根就沒關系。
為了強身健體,準備飲用不可名狀液體的印度人
對于困苦的印度窮人,有酒喝就足夠了,在朝不保夕的生活中,誰會在乎喝到的酒是拿什么生產的呢?普通印度人收入太低,他們尤愛蒸餾酒,酒勁越大越好,最好喝一口就可嗨上一輩子。故此,酒勁強勁的蒸餾酒是印度市場上的王者,深受百姓喜愛。
酒勁強勁的印度蒸餾酒
印度市場上銷售的蒸餾酒可被粗暴的分為三類,有印度產洋酒、本土烈酒和非法烈酒。
一、印度產洋酒
印度產洋酒,英文寫作Indian Made Foreign Liquor,縮寫為IMFL。按照在印度市場的銷量份額排名,威士忌最高,其余依次為朗姆酒、金酒、伏特加和白蘭地,紅酒在印度的銷量占比幾乎為零。
印度產洋酒占據本國酒精飲品銷售的統治地位,威士忌又占印度產洋酒銷售份額的58.3%,堪稱印度酒精消費市場中的“王中王”。在印度的土地上誕生了上百個威士忌品牌,造就了全球最大和最具活力的威士忌消費市場。全球真正的威士忌王國不是英國、美國、日本、加拿大,這一殊榮非印度莫屬。
如火如荼發展的印度威士忌酒廠
有趣的是,按照印度法規規定,其本國合法銷售的威士忌酒精濃度不得高于42.8%,也就是說在印度銷售桶強威士忌是不合法的。
二、本土烈酒
印度本土產烈酒取材自甘蔗、大米和風味較粗劣的谷物,工藝粗暴。為數不多的合法酒廠從政府取得執照后,便可通過各邦特許的銷售網絡銷售(在印度各邦間的交流異常困難,相鄰為壑)。
印度常見的本土烈酒有Arrack、Desi Sharab、Toddy和Feni等 。在政府的要求下,其酒精度數需控制在40%abv以內。印度的北部和西部邦是主要的甘蔗產地,喜用糖蜜做原料;南部邦則喜用椰子和棕櫚制酒。對于印度人而言,選擇釀酒材料相當隨性,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可謂百無禁忌。
以腰果為原料制成的印度酒——Feni
三、非法烈酒
在居民可支配收入增加和烈酒消費需求激增的刺激下,非法私釀酒廠遍地開花。僅在印度北部旁遮普邦,占市場份額45%的烈酒都是由家庭或小作坊自制的。為了滿足對酒精的渴望,印度舉國支起簡陋的蒸餾設備。
對于連劣質酒精飲品都買不起的印度人,小部分走上了吸食蛇毒的不歸路
私釀酒帶來許多社會問題。它們通常酒精度數很高,多數超過50%,且含有大量雜醇,雖價格便宜但品質完全不可控。印度因假酒中毒致殘致死的案例比比皆是,趨勢愈演愈烈。
被酒精肢解的印度社會
聊了許多關于印度酒精消費的話題,不禁產生一個疑問:與生產“朗姆血統”的威士忌相比,真正令人驚奇的是,在印度教和伊斯蘭教嚴苛禁酒或控酒的宗教戒律下,印度人怎么有機會喝到如此這么多威士忌呢?難道宗教戒律形同虛設?
土耳其是少數允許國民飲酒的穆斯林國家之一
我們知道酒精可以讓人及時行樂,在印度,絕大部分消費威士忌的人都是窮苦百姓。在種姓制度的枷鎖下,這些所謂的低種姓印度人現世生活極為困苦,威士忌成為了他們及時行樂和解脫現世痛苦的出口。
雖然印度在1947年建國時就廢除了種姓制,但它的烙印仍在延續,擁有絕對統治權的最高種姓——婆羅門階層占總人口比例4%,卻占有七成的司法權及接近半數的國會席次。他們無視百姓的疾苦,拒絕普及教育,關閉了低種姓社會階層上升的通道。
在印度只有窮人和富人,鮮有中產的身影
為了控制大眾,他們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允許粗制濫造的酒精飲品麻醉百姓的心智,對此不聞不問。婆羅門本就是宗教戒律的制定者,在維護固有階層利益面前,酒精飲品無形中幫助他們維護了自己的統治。此外,這些橫流的劣質酒精飲品還可為印度政府帶來巨額的稅收,何樂而不為呢?
在印度,59%的人身傷害案件因飲酒而起。許多貧苦的家庭,將全家收入的一半用于酗酒支出。因為酗酒,許多人無法連續工作,只能憑打零工領取微薄的周薪。85%的男性家暴者都在濫用酒精,因酒致貧的現象在印度隨處可見,酗酒行為除了透支身體外,還透支了整個社會的未來,讓許多人的命運陷入了絕望的惡性循環。酒精正以驚人的速度和強大的破壞力殘害印度社會。
濫用酒精是全球性的難題,在印度尤甚
在扭曲的印度社會中,生產“朗姆血統”的威士忌遠不足以大驚小怪,在畸形的種姓制度陰影籠罩下,印度尚需解決的問題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