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前剛剛結束的“吐槽有獎:品酒師請說人話!”活動中,很多讀者都提到了不少他們覺得”不知所云“的品酒詞。那么,如果是最專業的酒評家,是不是就能毫無壓力的讀懂同行寫的內容呢?請看本文給你揭秘。
所有以品酒為生的人都知道,想要準確形容我們最愛的飲品所帶來的感官感受又不顯得愚蠢時,語言是多么的蒼白無力。
我對用于描述葡萄酒味道的多變詞語及品鑒格式的來回變化都非常著迷。我記得很清楚,20世紀70年代我第一次在泰晤士報上閱讀品酒專欄,當時的泰晤士報的葡萄酒記者用了“四四方方(four square)”來形容一款酒,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到現在我還是很好奇Pamela Vandyke Price到底想表達什么意思?(編者注:Pamela Vandyke Price,1925-2014,著名女性葡萄酒評論家及作家,當時泰晤士報的葡萄酒專欄作者,杰西斯大師對她有非常高的評價和敬意。)
之后從70年代后期一直到整個80年代,“橡木桶味(oaky)”一詞經常被當作贊美而使用。小橡木桶非常流行,而且對于葡萄酒生產商、特別是法國以外的生產商來說,它也象征著一種擠進優秀葡萄酒隊伍的野心,畢竟當時法國是葡萄酒世界毫無爭議的隊長。但隨新世紀的到來,橡木桶味已經變成一個貶義詞,而酒商們則做出相當的努力,以便他們的葡萄酒聞起來沒有木桶味。
我們品酒師總是盡量在葡萄酒中尋找可以借用其他更常見物品來描述的味道。就我的經驗而言,位于加利福尼亞的酒商更是格外積極的尋找盡可能多的常用詞語用來描述葡萄酒。為了尋找這樣的例子,我去了貝靈哲(Beringer)的網站,這是我腦中跳出的第一家納帕谷(Napa Valley)的酒廠,然后點擊了酒莊展示的第一款葡萄酒,我看到如下的品酒筆記:“2008珍藏赤霞珠干紅葡萄酒(2008 Private Reserve Cabernet Sauvignon)展示出年輕的新鮮黑莓、黑櫻桃以及藍莓風味,以及黑莓和藍莓活潑的芬芳,蘊藏著吐司、石墨(graphite)、雪松(cedar)和棕色香辛料(brown spices)的味道。綿長的丹寧(tannins)支撐著豐富多彩的調色板(編者注:原文為調色板’palette’,屬于拼錯,見下文)。豐富多汁的水果風味,集中在黑加侖子(cassis)、黑莓、甜可可以及輕盈的鮮味之上。”
無視常見的palate(味蕾)和palette(調色板)甚至pallet(托盤)之間的拼寫混淆,我覺得我們有理由自信的說這款葡萄酒嘗起來有黑莓的味道,畢竟這個詞被提了至少3次以上。但是這樣的話,姑且把明顯含糊的“棕色香辛料”當作是單獨一種味道,那么在此酒中至少能找到9種不同風味,就這一點我個人覺得相當可怕。我可以想象如果初嘗此酒的人只能找到其中的5種或更少的味道時,會多么的自慚形穢。
不同國家的同一種葡萄酒中卻可以找不到不同的氣味,這一現象意味著在品酒筆記中使用各種描繪詞語也許并不是百分百客觀的。漿果和櫻桃占據了美國葡萄酒的品酒筆記,而南非白葡萄酒我記得則是獨一無二的番石榴( guava)天下。于是乎亞洲飲家們就被大部分的西方品酒筆記搞頭暈了——因為他們日常面對的是大不相同的各類水果。
一些常用品酒詞匯還演化成類似一種草略的、累贅的速記用語。比如“辛香(Spicy)”一詞,不僅常常被我們這些品酒師用于形容輕微帶有某種香辛料(管他是不是棕色的)的紅葡萄酒,還常常用于香氣鮮明的瓊瑤漿所釀的酒(Gewurztraminer,這些葡萄酒聞起來很像荔枝,有的還像玫瑰花瓣香氣)。這估計是因為——會德語的人懂的——gewürz是“加了香料的(spiced)”的意思,所以這些品酒筆記等于是在說上述瓊瑤漿聞起來就像瓊瑤漿。
品酒描述用語的潮流有時候都來自一些人的推動。“重磅轟動(blockbuster)”曾經是一個在酒評中用于贊美的詞,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充滿影響力的美國酒評家Robert Parker曾經頻繁的使用“果香四溢(gob of fruit)”來描述某幾款自己鐘愛的葡萄酒,而他的同胞James Suckling寫給《葡萄酒觀察家》(Wine Spectator)的酒評中,我第一次讀到用“專注(focused)”一詞形容葡萄酒的。我時常看到用“性感(sexy)”形容酒,但就像“專注”這樣的形容詞一樣,我實在不敢完全肯定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過我很確定一款葡萄酒不可能同時是專注的又是性感的。我還很確定的是,相比起女酒評家,男酒評家們更傾向于把葡萄酒描述成性感的。
有一個日趨流行的形容詞,我認為起源于Len Evans,一位為澳大利亞打開葡萄酒大門的威爾士人( Leonard Paul Evans, 1930 – 2006,大英帝國勛章獲得者,英籍澳洲人,被譽為澳洲葡萄酒教父,by Wikipedia)。我記得沒錯的話,他用“線性的(line)”來贊美葡萄酒對味蕾的線性沖擊,反義詞是巨大(big)和寬泛(broad),而我見證了這個詞慢慢的滲透進——不是美國人就是英國人所寫的——品酒筆記。
不過最近有一個極度流行的葡萄酒味道描述詞語出現在無數的評論中:“礦物感(minerality)”。最近我們PurplePages論壇上有一篇帖子名為“酒中的礦物質:事實,趣聞或虛構?”,在最初的四天內很快就引發了累計60篇帖子以及111篇回復。對于很多品酒師來說,酒中的“礦物感”,不太類似任何動物、水果或蔬菜,而是更容易讓人聯想到巖石,尤其是潮濕石頭,或是曾在化學實驗室里聞過的氣味。科學家們提出簡單又誘人的理論,說土壤中的礦物質被葡萄吸收然后在葡萄酒中釋放出來,指出石頭和植物能吸收的礦物營養之間的不同之處(如今這個觀點已被證明是錯誤的)。不過不管怎么說,葡萄藤確實會吸收包括礦物質在內的各種東西;它肯定不是被動的將礦物質運送進葡萄。
一些人指出這個難以捉摸的家伙與較高的酸度有關——我認為這對于白葡萄酒來說是真的(想想夏布利Chablis, 普伊富美Pouilly Fumé, Saar產區的雷司令 Rieslings),但是又有些濃烈型紅葡萄酒也是如此,比如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省普里奧拉( Priorat)地區,當地有一種特殊的片巖叫做llicorella,給酒帶來一種特殊的“礦物感”。事實上在西班牙西北部、法國南部魯西永的某些地方、羅納谷北部的羅第也發現了片巖,在我看來這就是上述地點所產葡萄酒帶有強烈“礦物感”的原因。
另外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無論礦物感到底是什么,它的時髦值是超級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