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宵酒醒何處
有次去朋友家里聚會,有個哥們兒晚到了一個小時,說因為事先有約已經在外面吃過,帶了兩瓶葡萄酒,讓大家隨便喝喝。我看了下都是加州納帕谷(Napa Valley)的酒。開了其中一瓶后,哥們又拿出來一樣新式小武器,給大家倒酒,一邊倒一邊說因為沒有時間“醒酒”,所以用它來加速“醒酒”。這小武器長得這樣:
快速醒酒器
Wine Aerator,中文叫“快速醒酒器”。為什么要醒酒呢?一般解釋是“隨著酒與氧氣的接觸面積/時間增加,加速葡萄酒中香氣綻放,也讓單寧軟化,創造柔順的口感。” 這個Vinturi V1010 Essential Wine Aerator亞馬遜上售價21美元,有2390個評分,平均得分4.5。有人留下評語:“ I use this aerator all the time! I cannot afford the high priced wines, but this turns the 7.99 - 12.99 bottle into a $20 bottle in taste!! (試驗了一下百度翻譯,表現很好:我一直使用這種增氧機!我買不起高價位的葡萄酒,但這把7.99 - 12.99瓶變成了20美元一瓶的味道!!”)
對這樣的東西和類似的說法我總是心存疑問,于是也去買了一個,做個小試驗。開一瓶酒,Coppola Diamond Claret,大導演科坡拉在加州酒莊的酒,Costco售價13美元。兩個一模一樣的玻璃杯,分別用“快速醒酒器”和不用,倒了兩杯,讓太太品嘗,問她更喜歡哪一杯。她喝了一口,狐疑地看著我問:“這兩杯有啥區別?你故意來蒙我吧!”
我聽了一愣,沒想到她這么回答。也許她是不懂酒的劉姥姥?于是我把女兒也叫來,她不愿意嘗,說按照法律她不能喝酒。法犯不得,那試驗自己吧。我告訴她哪杯是哪杯讓她記住,讓她拿到另一個房間放在桌子。我進去嘗了一下,嗯,喝出來兩杯有區別,挑出一杯口感好的。結果女兒告訴我,那杯沒有用快速醒酒器!!我連劉姥姥還不如?
接著去網上查了一下,有“懂酒“的人用同一種醒酒器盲品了四種酒,分別寫下評語,最后的結論是:“做購買并使用的決定要小心謹慎。快速醒酒器起了聲稱的作用,延長倒酒時間幾秒鐘,但是,在四次測試中,三次把酒的風味變得讓人不滿意。用快速醒酒器帶來的風險超過偶爾的回報。我們建議:將葡萄酒倒入傳統醒酒器內,并在一小時內飲用。”
看到最后一句建議,我心里又升起一個問號,傳統醒酒器有用?我經常在舊貨店看到各種各樣的醒酒器,亞馬遜賣得最好是下面圖中這個
傳統醒酒器
亞馬遜的貨名很長:Le Chateau Wine Decanter - 100% Hand Blown Lead-free Crystal Glass, Red Wine Carafe, Wine Gift, Wine Accessories。不含鉛的水晶手工制成,售價40美元。Wine Carafe是Wine Decanter的另一個名字。后面加上Wine Gift, Wine Accessories,是為了讓不“懂酒”的人方便查找。我測試了一下,分別用Wine Gift, Wine Accessories在亞馬遜搜尋,這一款都位列前三。
傳統醒酒器基本功用有兩個,一是消除酒的沉淀物,方便侍應倒酒,二是上面說的醒酒。引用一段中文說法:
“喚醒”葡萄酒,讓它潛在的優秀風味體現出來。醒酒通常是為了將葡萄酒與其因陳年在瓶底所形成的易碎、帶苦味的沉淀物分離開來,俗稱“換瓶”。同時,醒酒還可以讓葡萄酒與空氣接觸,葡萄酒“呼吸”后,單寧充分氧化,表面的雜味和異味揮發散去,葡萄酒本身的花香、果香逐漸散發出來,口感變得更加復雜、醇厚和柔順。
再來一段專家思考的翻譯:
我喜歡醒酒,無論是新酒還是有陳酒。這是尊重陳酒的標志,也是信任新酒的象征。在斟一杯陳酒前醒上片刻,可以確保酒的清晰鮮明不會被隨時間推移而造成的沉淀所遮掩。在斟一杯新酒前醒上幾個小時,讓酒有機會綻放,并且獲得通常需要多年陳化才能取得的效果。(Christian Moueix :關于醒酒的思考)
四十美元的水晶醒酒器,是不太貴又有品味的禮物,但效果呢?網上也有好事者對這一款傳統醒酒器做的盲品,結論是:和新打開的紅葡萄酒相比,三小時的醒酒將帶來不一樣的香氣和口感。醒酒讓酒變得更好嗎?那就是個人判斷了。
2. In wine there's truth?
In wine there's truth這句話據說出自老普林尼的《自然史》,意思等于中文里的“酒后吐真言”。我加了個問號:許多關于葡萄酒的名堂和高價,評分和競賽當得了真?
北美會員制倉儲式超市Costco出售的2200美元一瓶的法國葡萄酒
葡萄酒大概是講究和名堂最多的飲料,美國光名字里連含酒的雜志不完全統計就有Wine Spectator,Wine Enthusiast,The World of Fine Wine,Winemaker,Wines & Vines,Wine & Spirits, Food & Wine,有一本雜志名字就叫醒酒器Decanter(臺版譯名《品醇客》),一開始提到的寧夏葡萄酒曾在Decanter舉辦的一項歷史悠久的比賽中獲獎。其中的Wine Spectator,根據出版商自己公布的數字,訂閱量達四十萬,平均一份雜志七人閱讀。
曾經碰到一個律師跟我說,新世界的葡萄酒只有加州納帕谷的還可以偶爾喝喝。這句話我所理解的潛臺詞是他通常只喝法國葡萄酒。但法國葡萄酒是不是一定比加州,甚至新澤西的好呢?
1976年5月24日,Steven Spurrier在巴黎組織了一次盲品酒會,品鑒法國酒與加州酒。這次品酒會事后被人成為 Judgment of Paris ,暗指希臘神話中帕里斯王子對赫拉、雅典娜和阿芙洛狄特評判美貌的故事。
Spurrier是個英國酒商,推崇并且只經銷法國葡萄酒,與大多數品酒專家一樣,覺得世上其它地方的酒都無法與最好的波爾多葡萄酒媲美。他邀請了11位葡萄酒專家,9位來自法國,2位來自英國,讓他們品嘗不同的紅白葡萄酒。專家們事先不知道具體是什么酒,品后給酒打分,滿分為20分。
結果震驚了所有的專家和群眾,一瓶加州酒平均評分最高。其中一位評委Odette Kahn,法國葡萄酒雜志La Revue du Vin de France的編輯,要求撤回她的評分,因為她發現自己把加州的兩種葡萄酒排在第一和第二,分別給了15分和13分,隨后的四種法國酒都是12分。Steven Spurrier事后甚至評論說:“盲品的結果是無法預測的,同一種酒,第二天被同一個小組成員品嘗后,結果也會不一樣。”
后來類似的盲品會還進行過不少次,有一次在新澤西的普林斯頓舉行,以George Taber為首的9位評委來自法國、比利時和美國,品嘗法國酒和新澤西酒。法國酒從1976年那次品酒會中的酒選出,有的售價已高達一瓶650美元。新澤西酒哪些酒參選事先有一個非正式的小組品嘗后決定,但這個非正式小組成員不參與最后的品酒會。結果也同樣令人吃驚。比如,雖然白葡萄酒的獲勝者是法國酒,但前四名中有三名來自新澤西,新澤西在紅酒排名最高為第三。在價格上,參賽的新澤西葡萄酒僅僅是這些法國頂級葡萄酒的5%。
除了上面列出的關于葡萄酒的大眾雜志,還有一份同行評審的專業學術雜志,名叫 Journal of Wine Economics ,上面曾刊登過Robert Hodgson的一篇文章《十三次美國葡萄酒比賽的一致性分析》(An Analysis of the Concordance Among 13 U.S. Wine Competitions)。
不過這只是Robert Hodgson的業余創作,他正職是研究海洋微生物生態學的教授,他的專業論文題目通常是這樣的:Optimization of New Bacterial In Situ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 (PCR) Methodologies to Support Sea Grant Missions。
他三十多歲時對葡萄酒產生了興趣,開始小打小鬧自己做黑莓葡萄酒。后來一個加州納帕谷的朋友幫他找了一個可以買到好葡萄的地方。兩人開了輛德國大眾車,驅車500英里買了500磅赤霞珠葡萄(cabernet)。從此Robert Hodgson變得更為“專業”。一群好酒之徒在一起,湊錢買那些昂貴的葡萄酒,品品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白天教書閑暇釀酒品酒,還進修一門品酒課,之后他當了兩年葡萄酒評審專家。事后他回憶說,他表現很糟糕,其他評審專家品嘗后都會做大量筆記,把所有不同的風味記錄下來,有本事把他們腦子里正在發生的一切寫下來并讓其有意義。但他沒有這種本事,缺乏這種能力,覺得自己不屬于其中一員。于是他告訴評審會的頭他應該退出。
最近有瓶1989年的酒在klwines.com上拍賣,從1200美元起價,七次競價后以1587美元成交。一段評語寫道:
這是一款極為出色的葡萄酒,這么多年過后沒有損失絲毫誘惑。從玻璃杯中純凈地升起,如綻放的花朵,混雜著黑醋栗,深色漿果和雪茄煙的味道。黑色土壤的調子非常復雜,具有古巴雪茄和新草的風味,以及優雅的新橡木底子。在口感上酒體飽滿,有令人驚嘆的高貴感,純凈的水果核心汁液,令人嘆為觀止的土壤標志,成熟穩定的單寧,簡單而出色的綿長緊致口感,最后還有新鮮,不間斷和無邊無盡的回味。
Robert Hodgson是否真的缺乏這種能力,那種把味覺嗅覺的美妙延伸到筆下,并且還能量化評分的能力?退休后作為一個常年使用統計學的科學家他開始研究專家門的評分。
他給每位評審專家送了30瓶葡萄酒,隨機排列,其中有三瓶同樣的酒,但專家們不知道。結果令人驚訝,好多專家把相同的酒分成不同等級,在20分的打分制上,同一種酒會從一個評分到下一個評分平均會有4分區別。
Wine Enthusiast評分采用100分制,共分6個檔次,但只有80-100分。其中:98-100分——經典,是葡萄酒中的絕品;94-97分——超好,是釀酒師的杰作;90-93分——優秀,是Wine Enthusiast極力推薦的酒款;87-89分——優良,品質不錯,是款值得推薦的葡萄酒;83-86分——好,品質不錯,適合日常飲用;80-82分——可接受,偶爾喝喝也無妨。
上面圖中那瓶法國葡萄酒售價2200美元,Wine Enthusiast的評分是96, 屬于“超好”檔,下面這瓶加州酒Wine Enthusiast的評分是92,屬于“優秀”檔, 相差四分,售價相差128倍。
北美傷痕文學中一再出現的Costco其實是美國最大的葡萄酒零售商
Robert Hodgson發現90%的評審專家在評判中沒有真正的一致性,那么剩下的10%是不是具有真正特殊葡萄酒鑒賞能力的人?結果他第二年再做試驗,上一次一致性良好的10%這次表現不行了。論文《十三次葡萄酒比賽的一致性分析》中的結論是:
對13次美國葡萄酒比賽中4000多種葡萄酒的分析顯示,(比賽結果)幾乎完全沒有一致性。2440種葡萄酒中參加了三次以上的比賽,其中有47%人獲得金牌,但這些金牌得主中的84%只在一個比賽中得到金牌。因此,許多種酒在一些比賽中被評為超級優秀,但在另一些比賽被認為低于平均水平。對于在不同比賽中獲金牌的酒進行分析,結果表明在一次比賽贏得金牌,和在另一次比賽贏得金牌在概率上兩者是隨機獨立事件,這一結果顯示葡萄酒在比賽中獲得金牌基本只是靠運氣。
也許Robert Hodgson的要求太高了,科普蘭(Copland) 把音樂欣賞劃分為三個階段:感官階段(sensuous)、表達階段(expressive)、純音樂階段(sheerly musical )。在表達階段已經是非常有爭議,作曲家傾向與回避關于討論音樂所表達的內容。科普蘭對這個問題的簡單看法是:如果你問我音樂是否有涵義,我回答是“有”。你如果再問我能否用語言把這種含義說清楚嗎?我回答是“不能”。
葡萄酒說到底是一種味覺和嗅覺的感官享受,我們能用精確的語言表達出來嗎?至少目前不能。音樂比賽有譜子,科普蘭還那么說。葡萄酒比賽連譜都沒有!
3. 自稱臣是酒中仙
有年以前我讀書時的同學一家三口遠道驅車而來,多年不見,小伙已經變成爸爸,人家生活的地方中餐比這里豐富得多,我于是準備了一頓西餐接風。主菜是羊排,用海鹽,大蒜和迷迭香和第戎芥末醬腌后烤,配菜是手工制作的土豆泥,蘑菇和奶油菠菜,前菜是夏季色拉,西紅柿,羅勒葉和Mozzarella cheese,澆初榨橄欖油和白葡萄醋。
兩家人圍坐著早餐間的玻璃圓桌,窗簾拉起來看得見后院的青草和松樹。給小孩子準備了紅醬意面,三口兩口吃完去玩了,剩下我們四個人邊吃喝邊聊。第二瓶酒喝到快一半的時候,外面云散開,陽光突然照進來,驟然間似乎一切都變得特別美好,整個人好像沐浴在恩典之中。
后來我喝過很多次酒,請過不少次客,卻再也沒有這樣的感覺,為什么呢?那天喝的兩種酒,也是我自己平時自己喝的,第一瓶是Prosecco,第二瓶Coppola Diamond Claret,用來做快速醒酒器試驗的酒。不過我平時不會喝那么多。是我喝多了,加上遠道而來的朋友和突然涌進來的陽光?如果是那樣的話,喝什么酒其實不重要。
有次帶女兒去體檢,我爸爸媽媽跟著去,見識一下美國的“兒童醫院”是什么樣子。穿白大褂中年女醫生風度好,說話溫和親切,看我帶著跑步手表和我聊跑步,平時不愛和生人聊天的女兒和她卻是話不少。體檢快結束時,我問醫生:兒童多種維生素到底有沒有用?她一聽我問這個笑了,答道:At least it makes her grandma feel good. 我一聽這回答也笑了,告訴她女兒的奶奶就在外面。
大多數營養補充品或者飲食補充劑都只是make you feel good,效果難以量化。女兒天天臨睡前吃的維生素,有沒有讓她每年感冒的可能性減少了5%? 我小時候天天吃魚肝油,有沒有讓我智商提高5%?沒有人能夠回答這樣的問題。
葡萄酒也是一種讓人自我感覺良好的東西,李白喝高了覺得自己成仙了,皇帝來請他也不去。
Anne Fadiman最近出了本150頁的小書《愛酒人的女兒》(The Wine Lover’s Daughter),回憶她的父親Clifton Fadiman。Clifton Fadiman堪稱那個時代讀書最多的人之一,同時也熱愛葡萄酒。他喝酒品酒藏酒,參加酒評會,和別人合作出版了一本關于葡萄酒的書,甚至認為不喝酒的作家,象蕭伯納,雖然頭腦一流但還是有缺陷。他從小教育兩個孩子關于葡萄酒的各種知識。但是Anne Fadiman說自己其實并不喜歡喝葡萄酒,為了取悅父親取悅他人,在各種場合偽裝過幾百次非常享受葡萄酒的樣子,就象女人偽裝性高潮一樣。
《愛酒人的女兒》
Anne Fadiman書中分析父親為什么喜歡葡萄酒,認為一流的葡萄酒,就象一流的食物,一流的頭腦,讓他處身在一群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白人之中,讓他把自己年少時被人看不起的布魯克林窮猶太的身份遠遠拋開。Anne的哥哥Kim也不愛喝葡萄酒,有次Anne問他哥哥,為什么他們哥妹倆都不愛喝葡萄酒。Kim回答:“我們不用逃避自己的出身。”
前面提到的盲品測試,就是希望把酒本身給人的愉悅感,把其他東西區分開來。
赫特福德郡大學的心理學家 Richard Wiseman在愛丁堡國際科學節做了個數百人參加的盲品測試。 測試提供各種各樣的紅葡萄酒和白葡萄酒,把5英鎊以下的作為便宜酒,10英鎊以上作為貴的酒。一共有578人參加測試,結果發現,只有53%的人能夠正確區分便宜和貴的白葡萄酒,而紅酒的正確率為47%。兩個數字都在50%左右,測試人就是不品酒扔個硬幣來猜,正確概率一樣是50%。
Richard Wiseman的盲品試驗中,品酒人不知道酒的實際價格,提供酒讓品酒人品嘗的人自己也不知道,這樣就阻止了任何泄露酒的價格的可能。 雙盲安慰劑對照試驗被用來測試藥物的有效性,醫生和病人雙方都不知道哪些病人使用的是真正的藥物,哪些病人用的是無效的安慰劑。最后藥物研究者會比較兩個試驗組的情況,如果藥物組報告的改善情況明顯優于對照安慰劑組,那么就可以認為這種藥的確實有效。
安慰劑領域專家哈佛大學的Ted Kaptchuk曾說過,安慰劑效應包含所有與藥物有關的外圍因素,是測量藥物有效的代替指標,安慰劑具體包括象儀式感,象征符號,以及醫生病人間的互動。有時僅僅是穿著白大褂帶著聽診器的醫生都能有驚人的安慰劑效應。有研究曾顯示,如果在病人不知情自己被滴注嗎啡所取得的鎮痛效果,比醫生告知后當面滴注要低50%。
葡萄酒的世界中也充滿著儀式感,象征符號,和互動。如果把葡萄酒本身當作藥品,那有關葡萄酒周圍的一切都可以說是安慰劑。2001年在波爾多大學舉行的一次品酒試驗上,組織者邀請了57位品酒專家,請他們對一杯紅葡萄酒和一杯白葡萄酒的酒做出評價。其實那兩杯都是白葡萄酒,只是其中一杯加了紅色的無臭無味的食用色素。結果專家們仍然用那些專門描述紅酒的專業術語來評價那杯假紅酒。
設想一下下面這個場景:
一個夏末的夜晚,五六好友聚會,人靚衣香,微風和音樂輕揚,rustic風的木桌上放著精致小食,恒溫酒柜拿出一支紅酒,上面印著波爾多的字樣,用德國Monopol Satin Finished開瓶器打開,緩緩倒入水晶醒酒器......
如此美妙的夜晚,喝什么酒其實是最不重要的。這瓶法國紅酒即使只是Costco二十美元買回來的,大家喝著也是兩百美元的味道吧?
給我幾本書,一杯法國葡萄酒,水果,好的天氣,和門外傳來不知誰彈奏的音樂。——濟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