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式各樣的營銷宣傳中,葡萄酒行業的從業者紛紛開始強調:我們的葡萄酒非常清新。一時之間,我們仿佛被這個形容詞包圍了。葡萄酒的清新感主要源于酸度,這一感官指標近來大行其道,而強勁醇厚型葡萄酒逐漸退居其次。
波爾多白葡萄酒(圖片來源:www.bordeaux.com)
事實上,所有葡萄酒都是酸性的,白葡萄酒通常又比紅葡萄酒更酸一些。正如杜諾出版社的《我的葡萄酒配餐課程》(Mon Cours d’Accords Mets & Vins)一書所闡述,酸度更像是法國北部葡萄酒的特征,當地的氣候條件和葡萄品種使得釀造出的葡萄酒酸度較高,單寧含量較低。
阿爾薩斯葡萄園(圖片來源:www.winesofalsace.com)
如果要給高酒精度葡萄酒加一個注解詞,那么一定是“熱”。在這個全球變暖的時代,氣溫一升再升,有時著實讓人頭暈目眩、口干舌燥。這時,人們或許只想喝些酒精度低、風格清新的葡萄酒。然而,如今要想在餐廳找到一瓶酒精度不到14度的紅葡萄酒并非易事,于是人們只得選擇13.5度的白葡萄酒。
2012年格魯酒莊佩尼斯(默爾索一級園)白葡萄酒
從羅馬時代到現代社會,酸一直是美食中不可或缺的調味品。羅馬人的魚醬(Garum)是一種用魚內臟腌制而成的酸甜醬;著名的酸果汁(Verjus)是一種以未成熟的葡萄壓榨而成的高酸性果汁,被14世紀的法國御廚塔耶旺(Taillevent)廣泛應用于菜肴中。從肉羹、野豬肉到燉雞,他都會使用酸果汁提味。塔耶旺撰寫的食譜中有這樣一句話可以概括:用葡萄酒、酸果汁以及醋燉煮。酸果汁的使用往往伴隨著葡萄酒或醋,很少單獨出現。如今,除了在芥末制造廠還能看見它的蹤影,酸果汁幾乎已經在廚房中銷聲匿跡。
酸果汁(圖片來源:www.weingut-salomon.at)
17世紀,傳奇廚師拉瓦赫內(La Varenne)使用黃油和奶油創造了貝夏梅爾白醬(Bechamel)。這種醬汁非常柔和,與以往常用的酸型調味汁截然不同。在法國現代料理先驅安東尼·卡萊姆(Antonin Careme)和奧古斯特·埃科菲(Auguste Escoffier)的時代,貝夏梅爾白醬占據著主導地位,隨后又逐漸衰退。如今,使用葡萄酒醬汁的食譜重新受到大眾歡迎,比如鰨魚排的醬汁就是由荷蘭醬、奶油和雷司令(Riesling)調制而成。自1927年以來,該食譜一直被布魯塞爾的米其林星級餐廳如家(Comme Chez Soi)所沿用。
啤酒界也存在類似的情況。起初啤酒是酸性的,但和所有的工業化食品一樣,一經大集團接手釀造就變得風味甜美。自從微型啤酒廠興起以來,準確地說是約40年前,高苦度啤酒,即著名的印度淡啤酒(India Pale Ale,縮寫為IPA)已成為一種潮流。不過,上述風潮或許都會逐漸轉變,因為隨著貴茲(Gueuze)和蘭比克(Lambic)等酸啤酒大獲成功,酸度正在悄然回歸啤酒界。
坎蒂隆啤酒廠貴茲啤酒(圖片來源:cantillon.be)
自古以來,無論是在美食還是美酒中,酸度都是一種頗具標志性的特征。作為一種文化性的風味,酸度不是天然就被欣賞。在采集狩獵時代,我們的祖先依據酸度來辨別和擯棄未成熟的漿果,又在稀缺時欣賞這種酸味。在葡萄酒行業,人們時而歡迎它,時而又厭棄它。酸度絕非粗澀的代名詞,反而是一個彌足珍貴的存在。沒有它,葡萄酒就會顯得平淡無味、缺乏靈魂。更直白地說,當葡萄酒的酒精度在14度及以上時,酸度是使其怡人易飲的必要元素。